络青衣还在思忖着凌圣初炼丹师的品阶,就听见高台上传来白梵的声音。

“本次团队比试中由龙腾学院取得最后的胜利!凡是此次龙腾学院参与比试的学生,皆可获得一粒上品固元丹,以及一头玄技为九段的契约神兽,且神兽体内自有兽体晶核,将有助于你们进阶晋升!”

上品固元丹和九玄的神兽!这奖励果然是够丰厚!

龙腾学院参与比试的学生可不止七人,更何况上品固元丹有价无市,一粒可抵万两黄金,看来这回皇天学院是下足了血本,也令众人听着既羡慕又嫉妒,万分后悔当时自己怎么就没报名参赛。

再说那九玄神兽,他们之中契约神兽等级最高的也就只有当归和竹波峻,很多人连九玄神兽长什么样都没见过,白梵随便一挥手就送出七八头,而且这些神兽体内还带有晶核,由此可见这些神兽在他们眼里更加求之不易,连连在心中赞叹白梵好大的手笔!

可转念又一想,他们皇天学院,堂堂斗泠大陆上的第一学院竟然被昶琇大陆上名不见经传的龙腾学院打败了,这叫什么事儿啊?

这心里太不甘了!好歹他们是第一学院,有了当归这名全才还能输给龙腾学院,这脸丢的,简直没法见人了!

却看白梵一脸平静,好像对本次历时半个月的比试结果没有一丝不满意,许多人十分诧异,院长心里就没点想法?这是输得起的表现?还是院长本来就没将这次比试放在心上?

若说他没放心上,那这回比试的丰厚奖励又怎么说?

可若说他放心上了,这结果出来,他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

“院长,这兽体晶核…”竹波峻拿出十八枚橙色的兽体晶核准备上交,重岩山和忘赟的不崂山不同,白梵下过令,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重岩山,所以平时他们也很少能见到这些体内有晶核的神兽。

“分发下去,给参与比赛的同学,你们自己留着。”白梵大方的摆手,竹波峻面露喜色,对白梵点点头,随后将十八枚兽体晶核按照人数一人两枚分发了下去,当发到呼延迟的时候,竹波峻还是将晶核放进他怀中,毕竟这是他应得的东西。

竹波峻握住多余的四枚晶核,他转头看去,心知络青衣那里正好缺少四枚,他拿着晶核准备走向络青衣,澜欢看出他的意图,立马阻止,“大师兄,这是我们辛苦得来的东西,你怎么能给他们?”

风绾瞬间抬头,眸含狠厉的瞥着络青衣,手中握紧了橙色的晶核,和澜欢一起阻止竹波峻的做法。

当归的个头不高,他比竹波峻矮了半个头,他站在竹波峻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师兄,反正我们留下的四枚也不够分,给了青衣姐姐算是成人之美,做人不能这么小气,我支持你将这四枚晶核送出去。”

“当归!”澜欢握拳,怒道:“我看你真的是想反了!”

“反?”当归哼哼两声,“澜欢师姐,十八枚晶核中有十四枚都是我寻来的,你拿着我寻来的晶核好意思说我想反了?澜欢师姐,我想我有权利支配剩下的四枚晶核该给谁。”

“你…”澜欢觉得手里的晶核变得烫手,但她不忍丢掉,毕竟兽体晶核是辅助晋升的宝贝。

“大师兄,把剩下的四枚晶核送给青衣姐姐吧。”当归不再理会澜欢,转而对竹波峻说道。

竹波峻点头,握住兽体晶核走向络青衣,手心缓缓松开,晶核出现在络青衣眼前,她侧头,见竹波峻启唇,“这是我和小师弟送给你们的。”

络青衣看了当归一眼,当归嘿嘿的对她笑着,络青衣挑了挑眉,伸手接过,“白送的?”

“嗯。”竹波峻不由得笑了,他们是真心想送出这四枚晶核,并没有其他的目的,青衣倒是多心了。

络青衣将晶核纷发下去,除去重伤从头到尾没有参赛的曲遥千,在这里的人正好每人两枚,她将晶核放进空间手链里,对竹波峻笑着道:“多谢。”

竹波峻摇了摇头,语气泰然,“还要恭喜龙腾学院此番获得胜利,若我的师弟师妹们有任何对不住你的地方,还希望你能原谅他们的所作所为。”

络青衣勾起嘴角,没有说话。这个时候她明白什么是骑虎难下了,原来这四枚晶核并不是白给的,她都已经收了,竹波峻的要求岂有不应之理?

“院长,既然比试已经结束,是时候该处理一下呼延迟的事情了吧?”唐长老满身怒气的从椅中站起身,阙天休也随之站起,沉声道:“唐长老,你何必心急,贵院的竹波峻和当归都承认呼延迟事先对我院学生不轨最后自食其果,你若将所有责任都推卸到青丫头身上,那我可不依,要是你执意治丫头的罪,那咱俩就理论理论。”

“阙院长,在这件事情上你万万不能徇私,想必呼延家也势要为呼延迟讨个公道,呼延迟是呼延家独子,你可知道呼延迟身亡对呼延家的打击多大?”

“我徇私?怕是你唐长老有心偏袒!若死的人是清泽,我忘赟必定点兵踏平荆胜!”阙天休指着唐长老的鼻子大骂,当场给唐长老难堪。

“要是按照阙院长这么说,我们呼延家的人命就不值钱了吗?”呼延家的那名美少妇从椅子中站起,冷冷一笑,恶毒的视线最后落在络青衣身上。

阙天休还真就觉得不值钱,但他不想将此事扩大化,便隐忍着脾气没有吱声。

络青衣看了半天戏,听了半天话,见阙天休不在说话,便道:“呼延迟自寻死路,呼延夫人若将所有过错都怪在我头上,那我无话可说。夫人想要如何?”

“偿命!”他们家就这么一个孩子,偿命都不能平息他们心底的愤怒。

“呵呵。”络青衣轻轻一笑,眼眸流转,手指一用力就将那枚上品聚灵丹捏碎,音调微扬,“偿命?就你儿子的命,也配我来偿?”

“你…”呼延夫人惊恐的向后退了一步,络青衣捏碎的可是上品丹药啊!她怎么一点也不心疼?他们看着都心疼死了。

“姐,别管他们,大不了小爷再让他们刺一剑,跟这帮不讲理的人讲什么道理?”无妙拽住络青衣的手腕,抓着她就要走下高台,既然比试都已经结束了,他们何必还站在这里受众人白眼。

“大不了?”络青衣甩开无妙的手,声音染上一丝怒气,“这事儿大了!谁敢刺你一剑,我还他一百个窟窿!”臭小子!还不知道珍惜自己,什么叫大不了刺一剑,无妙这话说的真轻松!

“姐,你别生气,我就是说说。”无妙见络青衣发怒了,便笑嘻嘻的凑近她身前,也不敢再胡言乱语,拉着络青衣的胳膊晃了晃。

络青衣按住他的手,止住他的动作,转头对呼延夫人说道:“如果你们执意如此,就莫怪我当真不给你们留情面!在我看来,呼延迟不过是死有余辜!”

“贱人!”呼延夫人眼底满是狠辣,说她儿子是死有余辜?这口气,无论如何都不能咽下!

络青衣压下想抽她一巴掌的冲动,也很佩服自己还能保持微笑,“水无痕,梦樱,我们回去。”

“不许走!”呼延夫人带领一票人立刻飞到竞技台上拦住了络青衣的去路,络青衣将无妙拉到身后并退了一步,幽幽道:“呼延夫人今日是不肯罢休了?”

“自然!”呼延夫人几乎是从牙缝里吐出的两个字,再看下方,呼延家主位上的呼延家主脸色阴沉,目光直射络青衣,显然呼延夫人闹事是他允许的。

“水无痕,你带着无妙媚儿他们下去。”络青衣眸色渐浓,有水无痕保护他们,自己总算是能放点心。

水无痕点头,一用力,拽着无妙走向竞技台,百里梦樱并不想下去,但一条凌绸突然从高台上飞了下来圈住百里梦樱的腰身,凌绸的另一端带力一提,百里梦樱来不及反抗就被凌绸卷到高台上。

“圣初。”百里梦樱站在凌圣初身前,大家都明白了怎么回事,顿时碎了一片女子的芳心。

“他能处理好。”凌圣初只说了一句话便与百里梦樱共同站在高台上,百里梦樱将头贴进他心口,眉头渐渐紧蹙,想不透圣初说的他到底是哪个他。

络青衣看了秋笑白一眼,秋笑白也带着怀镜和察小十走下竞技台。

“我们也下去。”竹波峻对他身后的人挥手,澜欢和风绾还有些不情愿,两人很不想错过对付络青衣的绝好机会。

“都给我下去!”当归一挥手,澜欢和风绾便被他用斗气推了下去,下面有人接住两个人,风绾咬唇,狠狠的等着当归。

竹波峻与当归分别走下竞技台,路过络青衣身边时,竹波峻对她小声说了句,“呼延家的阵法比较厉害,小心。”

络青衣敛眸,手指磨蹭着衣角,她对阵法一窍不通,呼延家势必是不能让她好过了。

待竞技场上只有呼延夫人带来的那群人以及络青衣时,呼延夫人给他们使了个眼色,他们向四周分散开将络青衣团团围住,摆出一副设阵的架势。

络青衣手握清霜,红唇轻抿了抿,根本就不给他们设阵的机会,剑尖一扫,剑气夹杂着冷风将那帮废物扫下了竞技台。

转眼间就剩下呼延夫人在台上与络青衣对峙,呼延夫人的玄技也在玄黄之境,因此她对上络青衣还算比较有把握。

数道斗气袭来,络青衣在身前设下结界,剑身一横,一道剑气有如破竹之势拦住所有斗气,手腕又一震,斗气与剑气竟纷纷在半空消散。

呼延夫人见斗气不能伤她,便甩出一条长鞭,灵活的长鞭缠上清霜剑,呼延夫人哼笑,长鞭突然松开清霜剑,转而袭向络青衣的脸庞。

络青衣直飞而起,身影后闪,足尖落地时还退了两步,一把抓住长鞭以手肘绕了两圈,迫使呼延夫人停下攻击,用力挣了数下。

络青衣眸光微闪,在呼延夫人想要放弃时松了手,呼延夫人失去重力,向前一个跟头就要扑在地面上,可就在这时,一双手将呼延夫人扶住,络青衣挑眉看去,是一直没开口说话的呼延家主。

呼延夫人站稳后依然觉得丢了面子,她愤恨的咬牙,对身旁的人道:“禄哥,这臭丫头敢使诈!”

呼延禄抬手,呼延夫人立即闭上嘴,她扭头恶狠狠的看了络青衣一眼,便走下高台,将场面交给呼延禄控制。

“你是用哪只手杀了我儿子?”呼延禄终于出声,然而这句话里的威胁意味太重,令络青衣不自觉的拧起眉心。

“哪只手?”络青衣笑笑,缓缓抬起右手,对他道:“就是这只手操控剑刺穿了呼延迟的心脏。”

“很好!”呼延禄手腕一拧,手中赫然出现一把泛着黑色雾气的铁剑,“我今日可以饶你性命,但你的这只手,必须给我留下!”

“哦?”络青衣挑眉,她辨识出呼延禄的玄技在玄玄之境,若之前她没有受伤,倒是能与呼延禄拼一拼,但如今她要稳住旧伤不发作,还要注意呼延禄扫来的剑招,于是这场仗打的有些较吃力。

呼延禄不再废话,招招攻向络青衣的右手,一道黑光袭来,络青衣松开清霜剑,立马收回手,谁想到她收回的动作还是慢了,指腹被铁剑划开一道血痕,她端在唇边吸允了下,唇角落下一抹浅红。

呼延禄对准络青衣的右手,再次攻击而去,络青衣抬脚踢起清霜,换手握剑,叮的一声与呼延禄的铁剑相对,震得她手腕发麻。

“圣初,你帮帮青衣。”百里梦樱摇着凌圣初的衣袖,但凌圣初不为所动,淡漠的眸光渐渐染上一丝寒意,他瞥了呼延禄一眼,嘴角微微上扬。

“圣初…”百里梦樱蹭着他的胸口,圣初怎么好说歹说都不听劝?难道他真能眼睁睁看着青衣被呼延禄砍下一只手吗?

“放心。”凌圣初抬起手掌,掌心落在百里梦樱的发顶,他轻轻的揉了揉,缓声道:“我说了,他能处理好,我不急,你也不急。”

百里梦樱咬了咬唇,第一次对凌圣初产生了质疑,呼延禄招式凶狠,青衣处于弱势,白梵和阙天休谁也没帮忙,她怎么处理?

凌圣初对她淡然一笑,低下头在百里梦樱耳边道:“我说的是墨彧轩。”

“啊?”百里梦樱环扫一圈,惊讶地问:“他能来吗?”比试都结束了还不见墨彧轩的身影,他要怎么帮青衣处理?

“乖,等着。”凌圣初将她揽在怀中,手掌轻抚着她的后背,示意她可以安下心来。

百里梦樱低低的哦了一声,便将目光重归于战局上。

清脆的宝剑碰击声在四周回响,络青衣感觉自己越来越拿不住剑,就在呼延禄舞动着铁剑飞击而来时,络青衣将清霜剑向上一掷,双手翻出一道玄印在两边一拍,一股猛烈的风席卷着在半空中打转的清霜剑与铁剑相对,强大的风力将呼延禄托了起来,呼延禄稳住下盘,使着千斤坠又站在竞技台面上,忽然以极快的速度对络青衣设了阵法,想要将她困在其中。

络青衣心知自己一旦被阵法困住,就没有出去的可能。故而她抓住清霜对着漂浮的符文挥出数道剑气,岂料这些符文坚硬无比,还将络青衣的剑气弹了回来。

络青衣向后一个翻跃,匆忙躲闪自己的剑气,就在她脚尖刚踏在台面上时,一把铁剑直冲她的右手飞来,方向拿捏的极为精准。

眼见铁剑从上砍下,人群中爆发出一声声惊呼,阙天休和白梵同时运起轻功向下飞去。

凌圣初握住百里梦樱的手腕没让她移动半步。

水无痕与无妙神色紧张,皆错开一步。

秋笑白眸色凛冽,一道魔气已从掌心溢出。

竹波峻和当归两人投出的长剑也迎向那把黑色的铁剑。

怀镜拿出定心镜向呼延禄照去。

风绾与呼延夫人面色狰狞,得意而笑。

澜欢目光狠辣,冲络青衣身后出掌。

呼延禄阴沉的面色对络青衣施加威压并双指挖向她的眼球。

惊呼声戛然,所有人的动作都在这一刻停止,就连络青衣也不例外。

一抹白色身影逆风而来,不染纤尘的白衣随风鼓动,络青衣眨了眨眼睛,清亮的眼眸里倒映着一双好似深紫色水晶泛着琉璃般清透的紫眸。

他,还是那般流光四溢,神采飞扬。

他,还是如此意气风发,光彩夺目。

墨彧轩迅速揽住络青衣纤细的腰肢,他轻轻一握,勾起的嘴角逐渐变得紧绷,带着络青衣飞离竞技场转落高台,两抹身影从半空徐徐而落,他侧目而视,眸光落在络青衣憔悴的小脸上,眉峰一紧,玉指在她颊边流连,心底在想,她怎么又瘦了?

似乎有人听见碎裂的声音,仅在眨眼间,众人继续着刚才没有做完的动作。

呼延禄扑了个空,铁剑划在地面上划出了一条深深的沟壑。

澜欢立刻放下手,五指握成拳,眼中冒着浓浓的不甘与妒恨。

风绾和呼延夫人脸上的得意褪去,脸色忽然煞白,像是失去了血色。

怀镜换下定心镜拿出回心镜,以最快的速度解开呼延禄身上的术法后,装作若无其事的将两把宝镜重新别挂在腰间。

竹波峻与当归投出的两把剑打中了呼延禄的铁剑,呼延禄手腕震痛便将铁剑抛开,看见是他二人出手后,脸色变得更加阴沉。

秋笑白在众人还未发觉之时收回魔气,他的目光落在墨彧轩身上,眸色转而幽深,忽然在竞技场内消失无踪。

水无痕和无妙止住脚步,在心底松了口气。

凌圣初低下头对百里梦樱露出一抹浅淡的微笑,百里梦樱眸底涌起浓浓的欣喜,与凌圣初四目相对。

阙天休与白梵跟随降落之势站在竞技台上,两人同时回身,抬起头仰望着高台上依偎而立的男女。

墨彧轩懒洋洋的扫了台下一眼,将络青衣搂的更紧,俯身在她耳畔轻声开口:“小青衣,我好想你。”

络青衣身子僵硬,就像是被点住了穴道一动不动,此时她手里还握着寸生雪花的清霜剑,指尖轻轻颤抖,曾经他说过的话尽数涌入脑海,无数对话中,她捕捉到这几句。

我愿拿命作陪,只为你一世心,一生情。小青衣,你还要走吗?

小青衣真不乖。

爷迟早会让你相信,爷喜欢你!爷也会让你亲口承认,你喜欢我。

我可以放你走。记得,把我也带走。

爷想让小青衣认清自己心里想的是谁,想让小青衣知道爷一旦认定的人便逃不开,想让小青衣明白爷把你放心上了呢。

小青衣,爷头一次想珍惜一样东西,后来才发觉,爷只是想珍惜你,爷的心爷清楚,管你答不答应,爷喜欢你,至死不休。

常言道,除死无大事,可在爷这,就连小青衣睡不安稳也绝非小事。

爷此生想娶唯有一人,也只有一人!小青衣教会了爷生死与共,爷便教他至死不休!满地锦红,百室红灯,京都内外万人目睹,今日这亲,爷结了!

数不清的片段在脑海中交织成影,似光电闪过,却又留下那么清晰的印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