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兰一边收拾着桌着的菜肴,一边说道:“姑娘误会了,我从未说过这菜里或者茶里有毒。”

是呀,她确实没有说话,但她所做的事不正说明了一切吗?峥嵘看着她熟练的生火,把切好的蔬菜扔进锅里翻炒:“姑姑方才救了我一命。”

香兰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在冒起的阵阵油烟中说道:“姑娘言重了,我方才跑得太急,才失手打翻了姑娘手里的茶,还望姑娘见谅。”她话里的戒备之意,峥嵘怎会听不出来,这是一个在深宫中摸爬滚打十数年的人沉淀出来的镇定,懂得在什么时候说什么话才能明哲保身。峥嵘也不强迫她,只道:“我与楚南殿下都是千里迢迢从蜀国远道而来,不甚中这宫里的规矩,有时候不知不觉便会惹下仇家,今日若非有姑姑相助,恐怕已经铸下大错。”

“姑娘是个明白人,就算我什么也不做,姑娘也能看得通透。”香兰淡淡地说道。

“但姑姑你看得比我更多,也更远。”峥嵘望着她说。

“姑娘误会了,我只是这揽殿里的一名厨娘,每日的职责便是烹制三餐,主子若吃得高兴,便是对我最大的嘉赏。”香兰将炒好的菜盛出来,“这些蒸煮炒炸的活儿,都是粗人干的,姑娘若信得过我,我自然尽力,若信不过,着内务府回了便是。我只会做好份内的事,至于那睦投机讨巧之事,我不会做,也不屑做。”

峥嵘脑海里灵光一闪:“这么说,红慧便是收了他人的下处,才在茶中下毒?”

“这是姑娘自己猜出来的,我可什么也没有说。”香兰一脸平静地说。峥嵘上前望着她,神情里多了几分凝重:“姑姑,你方才跑进来将我的茶水打翻,我便知是你是个明是非知善恶的人,揽星殿在皇宫里渺小如尘埃,楚南殿下也只不过是一位无权无势的质子,但姑姑仍愿意帮助我们,可见姑姑深明大义。我说这番话,并不是在在要求姑姑将全部实情告诉我,只是希望姑姑能明白,我没有怪罪姑姑之心。”

香兰正在准备下一个菜,闻言后动作微微滞,却也没有抬头。峥嵘向她曲膝行礼:“姑姑不愿意说,我绝不会强迫,峥嵘只能在此多谢姑姑出手相救,这番恩情,我会铭记在内。”

说罢,她转身离去,脚步尚未跨出门口,身后便传来香兰的声音。

“前两日我看见红慧在揽星殿后门偷偷摸摸跟人相见,那人交给红慧一包东西,我瞧着他们神情不对,就多留了几分心。红慧躲着我将那包东西放进自己带的茶叶罐里,我从不去碰她的物件,也就一直没有去查看那里头装得什么。今日在姑娘进门没多久,我便已经回来了,在屋外听姑娘跟红慧说了半日,那些话一字不落全在我耳朵里,姑娘若是附合她一句,或许我就不会那样做。”

峥嵘这才明白她为何出现的这样及时,原来这其中还有这样的原由。其实就算香兰没有打翻那碗茶,她也不会饮下,只不过就是想借此试探红慧罢了,没想到还会意外试出香兰的品性。从这件事就可以看出香兰的立场,她不趋炎附势,也不阿谀奉承,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

峥嵘对她不禁多了几分敬佩,毕竟楚南只不过是一个无权无势的蜀国质子,香兰这样做没有任何好处,完全只是因为她为人如此率性罢了。峥嵘感激地说道:“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今天到底是姑姑帮了揽星殿一把,若留红慧在殿里侍候,恐怕还会后患无穷。”

香兰似乎也颇瞧不起红慧的为人,冷哼一声道:“她这种人我见得多了,不外乎就是求财,倘若为了银子连良心都抛去了,这做人还有什么意思。”

“姑姑可否告知是何人指使红慧做了此事?”峥嵘问道。

“姑娘是否曾被指婚?”香兰忽然问道。峥嵘一怔,聪慧如她,怎会不知道香兰话里的所指,正在诧异之际,香兰又道:“既然姑娘知道,我也不必多说了,至少可以知道红慧想要害的人并非楚南殿下,至于她为何要害姑娘,我相信姑娘心里看得很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