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忆茹正歪在榻上,微眯着眼似睡非睡,身上搭一条软软的狐毛毯,两个婢女在给她捶腿。

王美娘上前给师父行了礼,一脸掩不住的得意笑容。

范忆茹抬了抬眼皮,扫一眼王美娘,往一旁略抬了抬下巴。

王美娘便就着榻旁一个月牙凳坐了,依然满脸得意,上身前倾凑近师父,连语气里也透着得意,还有幸灾乐祸:“师尊,那飘渺坊裴莺儿的事,师尊可听说了?”

范忆茹不屑的白她一眼:“我教导你这么些年,竟是全无长进,就这么点子事儿,值得你得意成这样?”

王美娘被师父这么一堵,讪讪的往后缩回身子,原本掩不住的笑容一瞬间僵在脸上,看上去十分狼狈,嘴唇嗫嚅着,终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范忆茹此时已完全睁开眼,瞧着弟子的神情,心中又有几分不忍,却是皱着眉头叹了口气:“美娘,为师一向教导你,遇事要沉得住气。你这样,叫沉得住气吗?”

“师尊教训的是,美娘一时失态了。”王美娘垂着头认错。

“唉!从来舞优不好做,不红时,便是落魄不堪,当红时,却是要防着招人嫉恨。这些话,为师从小就给你说了不知多少遍!”范忆茹话说的循循善诱,语气里却满是恨铁不成钢,“无论人前还是人后,切忌喜怒形于色。同是教坊里的姐妹,裴姑娘遭此大难,你不说关心探望,竟在为师这里说这些闲话,难道为师从小就是这么教导你的么?”

王美娘闻言心中一动脸上一喜,蓦然惊觉这会儿正在听师父训导,忙收住那一抹快要溢出眉眼的笑,低声答话:“师父说的是,美娘思虑不周,这就备了礼去探望裴姑娘。”

“去吧!”范忆茹已有些不耐烦了,“为师这会儿乏得很。”

“是。师尊好生歇息,美娘告退。”王美娘又恭敬的行了个礼,这才退出去。

范忆茹看着她离去,皱着眉叹口气,从榻上坐起来,吩咐婢女:“去,叫柳氏姐妹来。”

王美娘回到自己房间,嘴角噙着一丝冷笑,吩咐贴身的嬷嬷去备礼品,说是要去飘渺坊探望裴姑娘,嬷嬷会意,答应着去了。

婢女芸儿匆匆来报:“姑娘,上师那里,姑娘刚出来没多时,秋水姐姐就出来,唤了柳家姐妹去。”

“你可看清了?”王美娘黑了一张脸,冷着声问。

“婢子躲在园子里的廊柱后,看的清清楚楚,秋水姐姐亲自领了柳家姐妹进了上师屋里。”芸儿垂着头,难掩怯怯,说的话却是口齿清晰不容有误。

“知道了,你去吧,盯紧些。”王美娘双手拢在袖子里,一只手将另一只手的掌心掐出深深的指甲印,掐的生痛。

贴身嬷嬷进来,手里捧着一个不小的锦盒,躬身而立:“姑娘,都备妥了。”

王美娘掀开锦盒一角看了一眼,露出得意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