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裴丫头这回是真糟了罪了,这个坎儿,确实大了些。”沈卓盈收了笑,叹口气,忽而又轻笑,“不过依我看,裴丫头未必就会想不开,没准儿,她还能让咱们刮目相看呢。”

“卓盈说的极是。”陈上师赞许的点点头,面儿上恢复了一如既往的雍容笑意,“要我说,这邀月楼里,就属卓盈最通透,巴巴儿的赶来说这些话,三言两语的,竟让咱娘俩儿几天来的愁云都散去了。”

“上师,你过奖了,卓盈当不起。”沈卓盈笑着摆手,“我不过是一时闲了,听说你这院儿里有好茶好景,便跑来凑个趣儿。”

白薇已笑意盈盈的起身:“阿娘,沈姑姑,你们说说话,我去吩咐嬷嬷,午膳多添些菜,再温一壶好酒,姑姑就留在这儿陪阿娘用午膳。”

“去吧。”陈上师笑着点点头,“卓盈,咱们今日也学学那些文人才子,对酌一番,全当是冬日暖身了。”

“那敢情好。”沈卓盈笑的活泼,“我就说我今日该来凑趣儿的,还捡着吃一顿酒菜。”

......

飘渺坊后院门口,崔绾绾坐在已停下的马车里,半晌不动。绿茗和青萝也不敢掀车帘子,就这么静坐着,担忧的看着她。

崔绾绾愣愣的坐着,耳中听着车外的喧嚣声,清晰又飘忽。这座都城,永远这样,车水马龙,繁华不已。

事情过去有小半个月了,崔绾绾却越发不敢来探望莺儿,她不知道见了莺儿该说什么。每日都有莺儿的消息传来,看得见的伤似是一日日见好,可是,看不见的伤呢?

莺儿纵使伤愈,也无缘乐舞了。这是每个人都不敢说出口的话,却也是每个人心里已然有定论的事。

若是,见了莺儿,她哭诉,我该怎么办?崔绾绾这一路上已经问了自己无数遍这个问题,却直到马车停下还没想好答案。

“姑娘——”绿茗终是忍不住开口,“既然来了,总要去看看裴姑娘。”

崔绾绾看着绿茗,终是茫然的点点头,示意绿茗下车。

飘渺坊自莺儿出事那日起,前头场子闭门谢客,后面园子里的众人,行事说话也都是小心翼翼的。如今又是冬日,草木渐次凋零,只余少许耐寒花木凌霜而立,却因着这寂寥的氛围,看不出一丝傲骨,反倒更衬出清冷孤寂来。

走过一株孤零零的挂在枝头的菊花时,崔绾绾顿步,盯着那已近枯萎的花朵看的不眨眼,都说菊乃花中君子,可君子也有落寞无助之时。

无助?崔绾绾忽然似被冷水浇灌一般打了个激灵。

莺儿现在,是不是很无助?纵使莺儿性子坚强,她也必然希望此时此刻有人陪伴吧?而自己,作为莺儿的好友,竟然怯场?在莺儿需要人陪伴时,迟迟不肯现身,还给自己找那么许多的借口,这真是,自私无情!

崔绾绾忽然加快脚步,几乎是小跑着往莺儿住的清芷园去。

绿茗和青萝几乎被崔绾绾忽然的转变吓着了,也来不及多想,踮着脚小跑的跟在崔绾绾身后。

清芷园的院子门口,管事姚嬷嬷和婢女翠儿各捧着一个大锦盒,低着头脚步匆匆的往外奔,险些撞上疾行的崔绾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