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将近,泰甲还是没有回家。

他现在宁可在外面餐风露宿,也不想回去受那等闷气。虽然自己回去之后夷月肯定会一面哭一面拉着自己,但更戊肯定会先嘲讽自己,然后再责骂自己。

你不是说我们什么也没做吗?

泰甲不想受那等闷气,在岷江边上溜达散心。

今日签订了所谓的法案,也算是推进了部落发展的一步;过几日湔邱罗会联系上商人的首领讨论合作的事情,那时候泰甲还会再秀上一秀。

不过这事泰甲基本上不用理会啥,他现在就只用等数钱就行了。按照他现在的推测,一斤纸的成本用盐来计算,约莫也就小半罐,而出厂价可以定在一罐多甚至两罐,商人卖价可以定在三罐盐左右。

毕竟这是自己才掌握的技术,就算散播开来,需要多少成本只有他们部落心里有数,就算再赚商人一点,他们也不知道。

若是将纸张技术铺展开来之后,自己又该干啥?躺在家里面数钱吗?那可不行,他是闲不下来的!

正思量着,江水滔滔,一道悠然的声音忽然传来:“神子无恙乎?”

轻盈如风般的声音划过泰甲的耳畔,仿佛一根银针扎透了泰甲的脖颈,一个激灵便站直了身体,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他不知道什么人的声音能让他感觉后背冷汗直冒,上次听的那公鸭嗓的死太监也没让他感觉此般的恶心。也许是夜色的寒冷让他感觉到了凉意,可是现在是夏天啊!

泰甲转过头去,只见一叶轻舟上两个青衣随从,植物染料未能染透服饰,将他们的躯干染得墨绿,个个半闭眉目犹如护法童子,护送着眼前的一名年轻男子。

那男子身着朱红色彩绘服饰,与随从不同的是他的染料并没能浸染他的身体;白皙精干的脸庞上挂着一抹平淡的红润,嘴角却有意的往上一翘,似乎在强颜欢笑。衣服散发着熏香的气味,但却混杂的江水的杂味,反是显得浊臭逼人。

“你是……”泰甲借着月色细细看着此人,似乎感觉熟悉,却忘了他究竟是谁。

那人洋洋走下船来,拱手道:“神子莫非忘了?我乃是杜汶山。”

泰甲这才看清,原来是几日前想要拉拢自己的杜汶山!见得此人,他面色瞬间不好了,毕竟他是个投机主义者,还欺压良善,想让自己叛族,泰甲对他的第一印象就不好。

“呵呵,不知汶山君深夜来此,是为何事?”

杜汶山虚眯着眼睛,似乎从泰甲声音中听出了不善,面露不满,却不敢言明,问道:“不知几日前在下的建议,神子可有考虑清楚?”

“建议?”泰甲冷笑一声,“恕在下无法从命,我看那郫翁山就挺不错的,也乐得给你当狗,为什么不让他去?”

杜汶山嘴角一抽,心道那家伙都被你俩卸了胳膊,就算现在想要让他去,还去个串串!

如今杜汶山骑虎难下,因为郫击这个老家伙已经把郫翁山残疾的锅扣到了他的脑袋上,现在他连部落里都不敢随便去了,因为郫击撤去了所有保护他的士兵,他怕自己一到部落就被人打死。

毕竟这些年来多行不义,部落里好些人都对他恨之入骨,如今失势正是所有人都乐的看到的,不然自己也不至于半夜三更,人烟稀少之时才来拜访泰甲。

不仅如此,杜汶山判断郫击这次受了大辱,肯定会想办法弄死自己!而他没有收拾自己的权限,所以肯定会拜托蜀都的开明王。

罗列罪名,并不只有自己会,别人也会!只要自己有个通天大罪,肯定会被开明王怀疑……

现在他是千方百计的想要拉拢泰甲,有神之子傍身,料来郫击不敢胡来,即便开明王找了下来,他也能让泰甲顶锅。这便是他现在的想法。

他可不是重视泰甲,这是利用。

杜汶山顶起一张笑脸,问道:“神子大人,不知你如何才肯愿到在下这里就任?”

他的声音很麻,泰甲一听就感觉不舒服。他不是傻子,这家伙本就是个纨绔,怎可能如此放下身段来求自己?只有一个可能,他现在处在一种进退两难的境遇。

不管这境遇是啥,泰甲傻了吧唧的才去帮他解决!

“此事二公子已然知晓,我想汶山君不会不知。若是惹怒了湔侯,我想以你现在的手段,恐怕会吃不了兜着走!”

杜汶山嘴角一抽,又连忙赔笑:“我看神子深夜都未能回家,料定家中出了什么变故,所以想请神子光临寒舍,少住一段时日。”

泰甲一愣,没想到被这家伙抓住了短板——自己现在确实露宿街头,不好回家,也不好去都安端、湔邱罗那里寄住,龚长秋那老家伙的房子又太小了,和露宿街头也差不了多少。

见戳中泰甲软肋,杜汶山大喜,乘胜追击:“只在鄙舍住个两日,待得与家中人矛盾解除之后,阁下可自行离去!”

杜汶山打的注意是先把泰甲安顿下来,每天锦衣玉食招待着,不怕拿不下他。不过他还是低估泰甲了,虽然他不敢自诩义薄云天,但保持关羽那种心态还是不成问题的。

见泰甲没有回应,杜汶山继续拉拢:“神子的画卷在下全数保存,即便是那张破了的画,在下也命人拼凑齐全,每日放在堂中鉴赏,只感觉与神子相见恨晚!若是能早日与神子相遇,在下如今岂会这般为难?”

太恶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