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鸟翻过重霄,伴随一声清唳,落到了一座崭新的大殿之前。

宫殿巍峨,富丽堂皇,似乎刚修葺不久。大殿外布置着严密的守卫,若是人不知,恐怕还以为这里是蜀王宫的正殿。

然而可惜的是,蜀王宫的正殿尚且不及它奢华。它有个响当当的名字,叫做“望妃楼”,是开明王专门用来贮藏美人的地方。

此楼耗费万两黄金修葺,动用一万奴隶,耗时三月而成。与它同时建成的,还有坐落在蜀王宫西北角的七宝楼。

“烦请上奏大王,我有要事求见!”

宫门外忽有飞马前来,走下一一衣冠楚楚之士,面容肃穆,四十年纪,一身湛蓝衣袍迎风飘荡,似乎已不用猜测,便知道蜀王在这宫中夜夜笙歌。

“大王有令,所有人一概不见!”门口的侍卫拱手抱拳,道了声抱歉,“烦请下卿回去,晚些再来吧!”

那人顿时脸色难看了起来,喝骂道:“晚些晚些……从五日前开始你们日日如此回复!我早中晚各来一次,却总不见大王休憩,难道要等这大蜀亡后,大王方才理事吗?”

“下卿,请注意言辞……莫要说出不利于我国之事。”

那人怒道:“我实在陈述事实!若让大王再这么玩乐下去,即便不被巴国灭亡,我大蜀迟早会被那北秦蛮夷所破!”

“下卿……”

“无论如何,我今日都要见到大王!”

“还请下卿明白我等难处,若下卿执意如此,休怪……休怪我等行无礼之举!”

那人气极反笑,骂道:“你这狗奴,吾乃大蜀卿臣,你安然敢拘我?”

“是谁如此失礼,竟然在望妃楼前大放厥词,难道是嫌命长了?”

自楼中忽然走出来一阴翳老者,身穿赤红袍服,面容枯槁,形容憔悴,站的犹如柳树,在风中摇摇欲坠。见着来者,笑道:“原是杜下卿……怎么,自从你儿子杜汶山被蜀王扣留之后,你便处处寻蜀王麻烦,如今竟是找到这望妃楼来了?”

杜洪川见着来者,脸上露出一丝狰狞,强忍怒意道:“苴伏!你这佞臣,整日除了阿谀奉承,让大王怠慢政事,还有何功德,竟然能位列相邦之位,成百官之首?!”

他如何肯信,仅仅一周不到的功夫,杜柏生一列之臣迅速失势,取而代之的便是苴伏的班底。而就在三个月前,苴伏彻底打破了上卿的桎梏,成了一人之下的相邦!

而他,德高望重的杜洪川,却依旧位列下卿,丧失权柄!整个大蜀朝政在这个家伙的手中摇摇欲坠,而开明王尚不自知!

还有谁会知道,这个家伙在两年前还是个低声下气的臣正?

“那下卿是不满区区在下了?”苴伏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杜洪川气急败坏道:“若不是靠着自己的女儿,就你这苴国人质的身份,如何当的了相邦!”

苴伏不怒,反是借机嘲讽道:“能生也是一种本事,不像某些人,生了个儿子还被关起来了,如今还被拒于门外,哪像不才在下,能随意进入这望妃楼……”

“竖子,竖子!”杜洪川气的直跺脚,“我定要见得开明王,将你的罪孽全数告知天下!”

他本来算不得忠臣,却也算不得奸臣,但在苴伏面前,他却变得正气凛然了起来。

说罢,杜洪川撞开守门的士兵,就要直闯望妃楼,带着一股牛脾气,竟是连守卫也撼动不得!那士兵刚准备拉响警报,却被一旁的苴伏阻止住了,后者轻笑一声,说道:“让他去吧,待会儿自然会有人把他带出来的!”

穿过一条长廊,杜洪川直接甩开阻挡在前面的兵刃,径直冲入望妃楼中。只听得钟磬相闻,鼓乐交辉,八佾在宽阔的厅中扭动着婀娜的身姿,如天鹅飞舞,笑靥如花。

大厅正前方的阶梯上,斜坐着一个穿着赤红色蟒袍的男子,身材短小,约莫不过六尺;身体发福,眼神下流,怀抱着一女子,手指在她的身上四处游走,见得舞女,却又是手舞足蹈,就差跑到厅中去与那些女子共舞一曲了!

“大王,大王!”

杜洪川那里管的那么多?任由那八佾飞舞,自己则是径直穿过,而那八佾却很有秩序的让出了位置,以至于自己不会被那汉子碰上。

刚到殿下,杜洪川噗通一声就跪下了,以头抢地,大呼:“大王数月未理政事,这可如何使得?岂不知大事将至也!”

开明芦正晦气士兵咋放了这人进来,但听他话说了一半,却皱下了眉头,任由歌舞升平,娇人弄耳,说道:“我国四海升平,万邦归心,巴国小儿不敢忤视,苴国遣质示忠,区区弱秦也不过尔尔,何来大事也?”

杜洪川连忙道:“巴国遣兵掳掠我边境,青衣羌拒绝朝贡,苴国人质位极人臣,蜀中洪灾遍地,民不聊生!官僚贪腐,百姓怨恨,秦国虎视眈眈,部落摩擦不断,如何不是大事?”

开明芦听罢眉头紧皱,他自然不是忧国忧民,只是这家伙言语激烈,态度极其嚣张,惹得开明芦极其不满。

“呵!莫不是自己儿子被拘押,以至于现在将闷气……撒在本王身上吧!”

杜洪川就知道他会这么说,连忙应道:“大王哪里的话?此事已过去许久,再者汶山自取其辱,大王免其死罪已是恩德,臣如何还敢责怪大王?只是此事事关我蜀国社稷万民,恕臣斗胆进言!”

“说!”开明芦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大王自继位起,诏令制止部落争端,号召和平,万民称道!由是大王兴建宫宇,搜罗我国财宝、美人,修筑七宝楼、望妃楼,日日笙歌,夜夜不绝!不理政事,宠幸妖妇,打压良善,亲佞远贤,人人自危!长此以往,我蜀国如何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