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也没有理会风尽竟然偷听莲绛说话。

马车里归于平静,帘子放下来后,陷入一片昏暗,而身下的马车也缓缓启动,十五整个人无力地从座位上滑下,最后跌坐在沐色身边。

莲绛的那句“你有什么资格爱我?”像一把刀至今插在十五胸口,呼吸都无法顺畅。

是啊,如风尽所说,她有什么资格,他想要的,她也好想给,可偏偏给不了。

“沐色。”十五靠在昏迷的沐色身边,“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眼皮沉重,十五闭上眼睛,她多希望就这么一觉睡过去,然后醒来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时间,停留在……停留在,哪怕棺材里也好,至少,她不用面对如此绝望而两难的局面。

第一辆马车启动,旋即是皇宫两位妃子的第二辆,第三辆,第四辆是小鱼儿和安蓝的,最后则原本就是流水和风尽的,如今莲绛也只能坐在里面。

流水掀开帘子正要上马车,却看到风尽走了过来,手放在她肩头。

两人默契的退开几步,则听到风尽小声道:“你去安蓝的马车。”

流水一愣,有些不解且茫然地看着风尽,“但是殿下需要我的血。”如今的莲绛应该无力离开她,至少从刚刚的态度可以判断。

而且莲绛刚刚急匆匆上马车,很显然是蔓蛇毒发作了,那必须要她的热血才能当解药。

“放碗里即可。”

风尽将碗递给流水,流水盯着他一会儿,不动声色的接过,然后转身朝安蓝的马车走去。

看着流水不甘离开的背影,风尽眼底闪过一丝讥笑,旋即手一倾斜,那流水满满一碗血的尽数全撒在泥沙里。

宽大的袖袍举起,一把短刀划过自己的手腕,殷红的血滴落成线,落在碗里。

等一切做好,风尽这才走向最后一辆马车,掀开帘子上去。

马车里,莲绛的脸隐在暗处,可因为肌肤如凝雪般白皙,依然看的清楚他精美的五官。风尽的角度甚至可以看到他耳边那夺蔓蛇花,蓝色的花瓣,衬得他脸更加完美。

风尽将碗递过去,道:“你身上怕有两朵花了吧。”

七十二朵之后,他将会被整个蔓蛇花吞噬,如行尸走肉。

蔓蛇只要三个月的成长时间,但是上个月之后,若不从他体内逼出,那再也无法将其引出来。

这一点,他事先并没有告诉莲绛。因为他知道,莲绛根本没有想过将蔓蛇蛇再逼出身体。

莲绛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接过风尽盛满鲜血的碗,那莹白的指尖有一朵蓝色的花蕾,如女子在指甲上描得花钿,有一份难言的妖娆。

“我们行程如何隐秘,却也被盯上了,难道你不觉得蹊跷?”

碧眸泛着碎冰似的光,上马车之后,他瞳色稍淡,可周身戾气不减,温热的血滑入喉咙,一直躁动的蔓蛇王终于在饮到雌性蔓蛇滋养过的鲜血后,餍足的停留在了心脏。

可指尖那朵花蕾却并没有因为它的安静而消失,似乎永远潜伏在了那里,随时等待绽放。

“你觉得有内鬼?”莲绛低哑的声音有着一丝冷嘲孚。

“我不知道。只是有些人出现得太是时候了,却又恰到好处地出事。”

风尽的话很明显,他直指沐色,沐色出现本就诡异,而且那么巧合在长安遇到十五,更巧和的是,这五日的行程是他们周密计划,却突然出事耽误。

他向来知道莲绛讨厌自作聪明,注意到莲绛看着自己的目光有几分审视,他将头扭到一边,用极为不屑的口气道:“当然,五辆马车这么明显,迟早会被盯着,而且还有两个孕妇,一路向西,根本不可行。”

五辆马车,的确是够显眼的。

但是就算分开,所有马车都必须经过长坡。

他闭上眼睛,“让所有暗人拦截追击。”

过了长坡就有新的暗人接应,而长安出来就是怕打草惊蛇,他们随行的暗人不过多,看样子只有全部撤走。

“那你要指派谁去?”

“冷。”

风尽了然,他当然知道必须是冷,“可冷在保护十五。”

话没有说完,暗处的人突然睁开眼,碧色的眸子折射出狠决和厌恶,“一个要死的女人,还需要人保护?”

风尽将其神色尽收眼底,看着他眼底那种憎恶,继续道:“我虽封了她经脉,可这女人诡计多端,如今暗人都被你调走,又没有冷地看护,她一定会想着法子带着沐色逃跑。”

“不是还有一个流水?”

“是,我这就去安排。”

风尽点头,眼底滑过一丝狡黠且满意的笑容。

是的,就该让流水去守住十五。

“以后别和本宫提到她!”

低声的声音已经有了几分不耐烦,似乎随时都会狂躁,就连那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碧色双瞳亦隐隐布满了血丝。

风尽默然,心中却不禁惊讶:原来,已经恨到这个地步了。

可是……莲绛,既然都这么恨了,刚才为何不亲手杀了。

却要吩咐暗人对十五动手,这里哪个不知道,他先前宠溺十五,恨不得捧在手里,藏在怀里,谁敢动手?

恨到这个地步,还舍不得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