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颜看着那一张已经毫无人色的面孔,没有丝毫怜惜。

杨柔还在挣扎,她还抱有最后一丝希望,她希望这一切都只是凑巧,景颜她其实什么都不知道,一切都只是自己的臆想罢了……

“杨姨娘,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觉得这件事情,瞒得住我吗?”

这一下,杨柔彻底奔溃了,很久之后,她才重新站直,却是几乎被春竹拖着站稳,声音细如蚊蚋。

“我都说。”

景颜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心中百味杂陈,随后回头对白梨道:“送三小姐会听松楼。”

一旁的杨柔听到这话的时候,眸子颤动了几下,终于恢复了些许人色。这是她心中最后的一根稻草,已经将她压的太重太重。

十天前,季氏在重华苑中禁足,外头盛传这位主母已经悔过,刺破自己的手指用血写书,自然,这样的事情府里也是传的厉害,当晚,杨柔就收到了季氏传来的书信,邀她当晚通过福隆轩后面的小道,去重华苑议事。

虽然季氏主母的地位已经动摇,但毕竟她是王广和的正妻,这一点只要她活着,便是不会变的,所以当杨柔收到纸条后,信中忐忑不已,还是去了。

谈论的事情内容,自然是让杨柔利用她肚子里的孩子去陷害景颜,通过威逼利诱软硬兼施,杨柔最后还是答应了。

可谁都没有想到,当天晚上,除了她们两个人知道此事,一墙之隔,还有另一个人听见了。

当晚,三小姐王姝半夜闹肚子,管事的景颜又不在家,胡姨娘不得已,便亲自去求了老太君,正巧路过重华苑的时候,赫然看到了杨柔身旁的春竹,小心翼翼地守着重华苑的大门。

夜黑风高,她也不能确定到底有没有看错,直到听见密谋之中景颜的名字,才恍然大悟。

第二日,杨柔正巧想起有东西落在烟雨斋,却在半道上被胡姨娘截住,两人起了争执。

景颜打断她的话:“胡姨娘与你无冤无仇,为何会起争执?”

杨柔凄然一笑,抬头看她:“毓郡夫人不知道么?自从你将老爷赏她的簪子从水里捞出来后,她便只与你亲近了。”

“很久以前,胡姨娘刚进府的时候,夫人为了讽刺她出身边陲小城章河,特意赐她‘胡’姓。胡姨娘的嫁妆很少,只有一对珊瑚扁方花田,进府的时候戴在头上,后来被夫人瞧见了,借口自己少一个珊瑚戒指,便把对花田给抢走了。”

“直到后来,老爷知道了这件事,按照胡姨娘的描述,找人做了一对一模一样的花田,后来的事情,毓郡夫人您,也该也是知道的。”

景颜忽然想到才入府的那一天,王婧咄咄逼人地把花田丢入湖中,自己为了摸清府中人的性格,下水把花田找了出来,还给了胡姨娘,难道就是因为这件事,她竟然把她当做了自己最亲近的人?

景颜忽然感到有些透不过气,那个高挑美丽,有着浓密眉毛和立体轮廓的女子,渐渐从印象中走出来,她并没有像杨柔那样躲在人后,依仗着夫人而活,像一朵挣扎绽放的花朵,推开了所有石头,孤傲而坚强的活着,却因为这件事……

“你把她推下去了?”景颜的眸子里渐渐泛出冷意,声音因此也变得极其冰冷。

杨柔从回忆中惊醒过来,面对如此直白的提问,忽然慌了神:“不!不是我推的!是她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不是我推的!”

说罢,杨柔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脸,肆无忌惮地哭了起来,指缝中倾泻而出的泪水,似乎想要彻彻底底地忘记那天的事情,只是一念之差,仅仅是一念之差!

胡姨娘张氏和她在石桥上因季氏陷害景颜之事而争执不已,烟雨斋和听松楼在王府的偏僻处,人工湖上石桥上的栏杆年久失修,争执之下,张氏扶着的栏杆忽然折断,她整个人都掉了下去。

“她抓-住了栏杆,可是……可是我真的没有力气拉她上来……”到了最后,杨柔几乎是在哀嚎,她把全身的力气都哭了出来,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我真的没有力气,大少夫人,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可是最后,你还是看着她掉了进去,不是吗?”

“府里有丫鬟有下人,都可以把她拉上来,可是你没有。”

“你一心想着害我,所以全然置她于不顾,等到你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沉入水中。”

“本来此刻,让人把她从湖中拉出来,或许,她还有活下去的机会。”

“你的柏儿要有母亲,可王姝呢?她还那么小,她是个女孩儿,从来没人注意到她,她以后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