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庆功喜宴,无耻晋王

“如今朝堂上地情况如何?”裴韵终于摘下沉重的凤冠,坐在梳妆台前问道。

她离开了三年,虽然知道凤倾尘大改朝纲和律法在民间带来的巨大影响,可是对于朝堂上地事她却还是不清楚。

“你刚回来就别先管这些了,好好休息一段时间,这些日子我会慢慢跟你说。”凤倾尘把凤冠放到梳妆台上,柔情的看着镜中地裴韵。两撇弯眉弯成了月亮一般的形状,尤其可爱,纤长卷翘的睫毛浓密,根根分明,交错成网状,那双眼眸,带着水一般的清澈和柔情,月亮一般地光华和幽静,沉稳而美丽。小小鼻子像是雪山之巅地流玉,光洁白嫩,那张令他夜夜思念,辗转难眠的樱桃小嘴,抹着他最不喜欢地朱红色的口脂,如今这艳丽地颜色却让他心动不已。

一身红黄相间地凤袍包裹着她曼妙地身姿,这样华丽高贵地凤袍,就像是专门为她定制,这三年里裴韵倒是长高了不少,气质沉稳大气,配上这一身凤袍,倒是十分有范儿。

“嗯…”裴韵点了点头,揉着酸痛地脖子。

“我来…”凤倾尘低沉地嗓音在耳边响起,裴韵一愣,他那双修长地手落在她颈间,力道适中地按揉着,令她脖子地疼痛减轻了不少。

“明明就不是真正地成亲,你干嘛非要搞的这么隆重,”裴韵闭上眼享受着帝王的服务,嘴里不满的嘟囔道,“这凤冠足足九斤九两啊,压死我了…”

“正常的礼节还是要有的,不然让人看出破绽来,而且…万一有人以为你不得宠,觉得我只是对你手上地兵权感兴趣呢?你以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凤倾尘微微一笑,苦涩在心里蔓延。

小韵儿啊小韵儿,你可知道我就是想这样光明正大地把你娶回家,让天底下的人都知道你是我凤倾尘地妻?你究竟何时,才对我敞开心扉?

“兵权又不在我手上,”裴韵一愣,讽刺地笑道,世人皆以为她身为常胜将军,又为皇后,兵权就一定在她手中吗?

“你掌握地,可是三十多万将士地军心。”凤倾尘轻笑,但是觉得这样挺好,至少没人敢轻易弹劾她。

裴韵不可否置地笑,“难道你就不怕我对你有威胁吗。?”

“天下人我皆可不信任,唯独你…”凤倾尘拔去她头上的凤钗,柔顺黑亮地乌发顿时散落,比秦韵坊今年推出地清水云萝还要美丽。

裴韵心头一紧,泛着温暖地气息,她颤动着纤长地睫毛,轻轻垂下了眼眸,凤倾尘…

你真的如此信任我吗?为什么…

“你此去三年,受苦又受累,我还生怕你变得跟军中地将士一样,足足一个女汉子,没想到,你竟出落地如此水灵。”见她沉默,凤倾尘抿了抿唇,弯下腰捏了捏她的脸蛋打趣的说道。

“…”裴韵无语地看了一眼那铜镜里的有些扭曲地自己,叹了口气,她现在可不就是一副软妹子的容貌,女汉子的心吗?这个时代还有比她更拼的女人?

“对了,那闵贵妃你把她打入了冷宫,闵尚书不会有异议吗?”裴韵想起闵玉琉,闵玉琉地父亲乃是从一品工部尚书,掌管国家各项工程、工匠、屯田、水利、交通等政令,若是把他惹到了,恐怕对凤倾尘和东黎江山都不利。

“无妨,闵政年是右相的学生,人格有右相担保,而且他为人正义忠诚,若是他知道闵玉琉做了什么…”凤倾尘冷笑道,闵政年如此高风亮节的人,竟然会有闵玉琉如此的女儿,“你看着吧,没一会他就会来请罪了。”

“你倒是很有自信。”裴韵看着他笑道,有时候帝王太有自信也不是一件好事。

“不是我自信,而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凤倾尘扬了扬眉,裴韵给他的那本孙子兵法可谓是神兵利器,他敢说,哪怕他想要天下,也不是什么难事。

只不过他的心没那么大,只容得下面前这小小的人儿。

哎…只可惜,只能看,不能吃啊…

裴韵看着铜镜里的凤倾尘,微微勾了勾嘴角,凤倾尘如今的地位已经坐稳了一半,若不是牵扯到凤寒尘,她相信,就算没有她,凤倾尘也一定会很容易的就解决了赵当归。

东黎皇室最忌讳手足相残,上一世凤寒尘谋权篡位,遭受极大的非议,然而他却用苦肉计千方百计说服了她,让她把自己推了出来,一时间所有人都骂她是祸水,祸国殃民,甚至在史记上狠狠地给她记了一笔,任世人唾骂。而她却还一心一意的为凤寒尘着想,为了他的名声愿意背负一切,只要他能对自己好…

然而事实却是…

他柔情蜜意地抱着裴月儿说她太阴暗,说她用阴谋诡计把他推上了皇位,让他们兄弟手足相残,他要为民除害,然后挑断了她的手筋脚筋,把她交给了她的仇人裴月儿…

凤寒尘,这一世,我就让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阴谋诡计…

凤倾尘看着她紧握地双拳,知道她定是想起了过往,激起了她的仇恨…

“小韵儿,你累了吧,休息一下吧,晚上还有宴会呢。”凤倾尘握住她的手轻声说道。

裴韵猛然回过神来,松开了双手,点了点头,她的确是太累了…

凤倾尘把她扶上喜床躺下,准备也要躺下,裴韵却惊得坐了起来。

“你干什么?”她紧张的看着凤倾尘严厉地问道。

“我也累了,想要休息一下啊。”凤倾尘无比无辜地看着她说道,见她防备的模样,凤倾尘叹了口气,“小韵儿你别太紧张了,没有你的同意,我是不会越轨地。”

“你睡榻上不行?”裴韵眨了眨眼,嘟囔着说。

“难道我以后都要睡在踏上吗?若是让人知道了,岂不就穿帮了?小韵儿,你就放心吧,我看起来像是那样的人吗?”凤倾尘无奈地说。

“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裴韵目光闪躲,低声说道。

“我不管,我就要睡床上。”凤倾尘见说不通,干脆直接躺到了床上,耍赖。

“你…”裴韵小脸微红,看着他这般无赖,也着实没了办法,“那我去榻上睡。”

“小韵儿,算我求你了,”凤倾尘无奈的拉住她,见她坚决,只好妥协了,“好吧好吧,我去榻上睡…”

哎…他是史上最苦逼地帝王了,新婚之日还要睡榻上…

裴韵见他躺到了贵妃榻上,这才安心的躺回了床上,赶了这么多天的路,早上又四点多的样子就起来梳妆,她真是累了,一沾到枕头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却没看见凤倾尘又起了身,缓缓走到香炉前挑了挑香炉,然后又到喜床前躺下,将她紧紧的拥在了怀里。

——

裴府

“我问你,韵儿怎么会跑到军营里去?还在里面待了三年?那是她一个小女孩能待的地方吗?”裴昂坐在大厅之中,双手紧紧抓在扶手上,愤怒地看着站在大厅中央的裴凌度问到。

“这个问题,你该去问陛下。”裴凌度淡淡的回答道,对于他的怒火,倒是一脸置身事外,毫不相关的模样。

“你…”裴昂被他气的一噎,“三年前不是说韵儿得了失心疯吗?你倒是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怎么可能跑去打仗?”

“你希望她得失心疯?”裴凌度看着他问。

“我,我当然不希望,”裴昂一愣,皱起眉头说道,他明显的发现了裴凌度的不一样,似乎比起三年前的他,更加冷漠,更加…冷情,更加没把他这个爹放在眼里。

“那不就得了,”裴凌度冷笑,他倒是有些羡慕裴韵,至少裴昂爱过他的娘亲,愿意把失去的爱加于她的身上。然而他这个做嫡子的还不如人家家里的庶子,就因为他是赵金芸的“儿子”,那么他倒是情愿做一个庶子…

“你这是什么态度?”裴昂见他这副态度,恼怒的将桌子上的杯子砸在裴凌度脚边,“如今你成了大将军就不把我看在眼里了吗?你还有没有我这个爹?”

“爹?”裴凌度只觉得好笑,“你有把我当成过你的儿子吗?你连我的生母都搞不清楚,有什么资格做我的父亲?”

裴凌度冷笑着转身就走,留下一脸疑惑的裴昂,他蓦然反应过来裴凌度说的意思,不由得大怒,“把夫人给我叫过来。”

管家连连点头,转身跑向赵金芸的云梨院,因为裴凌度的一句话和裴昂的怒火,管家冷汗直流,只觉得裴府的天要变了。

——

赵金芸惊慌失措的站起来,瞪着大眼看着管家,“大少爷…他真的这么说的?”

“娘,哥哥这是什么意思啊?”裴月儿嘟着嘴不悦地问道,她根本裴凌度的身份,只是从小到大她都不喜欢她这个名义上的哥哥,人家的哥哥是把妹妹疼在了心尖上,裴凌度却像是不曾有过他这样一个妹妹似的,跟她不亲就算了,竟然从小就向着裴韵儿那个小贱人,还把她带到边疆去,立了功就把功劳往那小贱人身上算。

裴月儿早就认定了裴韵的一切功劳都是裴凌度给的,心里自然也就不服气,恨不得把裴韵地功劳给抢过来加在她身上,心里的怨气十足,根本就没反映过来那句“生母是谁”的话的意思。

“我知道了,”赵金芸捂着胸口喘着气说,她没想到裴凌度竟然真的跟裴昂坦白了,可恶,简直可恶至极,这些个叛徒…

“那夫人,我下去了,”管家弯着腰低声说道,生怕惹到了这位姑奶奶。

“娘,哥哥他究竟想干嘛呀?还把不把我们放眼里了?”裴月儿越想越气,生气的尖叫道。

“他如今翅膀硬了,那里还会把我们放在眼里,哼…柳绿衣,很好,你竟然敢背着我告诉他的身世,你以为你就可以借此代替我的位置,呸…”

“娘?这又关柳姨娘什么事啊?她告诉了谁的身世?”裴月儿一头雾水地问道。

“你是笨蛋吗?连这都听不出来?”赵金芸心中烦闷,听到裴月儿的提问更是气的不行,都说的这么明显了,她这女儿怎么就听不懂?都说裴佩佩没脑子,裴月儿跟她又有什么两样?赵金芸简直气的要吐血了,柳绿衣的儿子,秦晴的女儿,一个个比她的女儿优秀,凭什么?

“娘,你对着我发火干什么?竟然说我是笨蛋,我在笨不也是你的女儿吗?我要是笨不都是你和爹爹的原因吗?”裴月儿气呼呼的站起来说,真是莫名其妙,对着她发什么火?还骂她,裴月儿真是委屈极了。

“你…”赵金芸一噎,她敢拍着胸脯说她和裴昂的智商绝对是一等一的,其实裴月儿也不笨,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怎么就在这这方面缺了一根筋呢?赵金芸真是有苦说不出,看着裴月儿委屈的模样,她不禁叹了口气,拉着她把当初裴凌度出生时的情况大约的说了一遍,说着说着,就忘了裴昂让她们去前厅的事了。

裴昂等地不耐烦了,心想着赵金芸不来定然是心虚了,于是,他气冲冲的奔到云梨院,却没想到听到了这一番假孕换子的阴谋…

当初赵金芸如愿嫁给了裴昂后,裴昂那时也没有遇到心爱的秦晴,对夫妻之事倒也没有拒绝,只是赵金芸进门一年了肚子都没有动静,不由得着急了,生怕裴昂嫌弃她,于是把陪嫁丫鬟柳绿衣给他做了通房丫头,吊住他的胃口,却没想裴昂只是在柳绿衣那里待了半个月,一个多月后柳绿衣便有了,赵金芸不由得更慌了,她哪能任由一个通房生下裴昂的长子,于是也声称自己怀了孕,那段时间裴昂整个脸上都是带笑得,就连老夫人也高兴的不得了,

裴昂甚至把柳绿衣抬成了妾室,可眼见日子一天天过去,柳绿衣的肚子一天天的大了起来,即使“孕期”当中的赵金芸也有承,欢,可是却一直没真正的怀上,她不由的慌了神,直到她娘裘氏给她想了个注意,那就是跟柳绿衣摊牌,反正柳绿衣地卖身契还在赵金芸手上,于是母女俩对柳绿衣左右夹攻,劝她到时候把孩子抱给赵金芸,并许她一世安稳繁华,然后在生产那天声称孩子没了。柳绿衣本就是丞相府的一个下人,哪里敢违背主人的命令,于是心痛的答应了,生产那天,她痛哭着在没有丈夫的陪伴下生下裴府的长子,却眼睁睁的看着孩子被人抱走给了赵金芸,给她塞了一个死去不久的女婴。

于是,裴凌度就这样从一个庶长子变成了嫡长子…

因为不是自己的孩子,赵金芸从裴凌度出生就把他交给了奶妈,几乎不曾上过心,多次都是柳绿衣低三下四求着奶妈给裴凌度喂上一口奶,后来被赵金芸发现了,警告过后就再也没有敢这样做。

赵金芸没想到的是,柳绿衣竟然背着自己,不知何时早已把裴凌度的身世告知了他。

“这个贱人,看我怎么收拾她,竟然敢背叛我,有她好受的。”赵金芸愤愤的咒骂道。

“这么说…哥…裴凌度根本就不是我的亲哥哥,他是庶子?”裴月儿惊讶的叫道,心里除了厌恶以外,更多的是欢喜,没想到,她竟然是裴府唯一的嫡女…

“庶子也是你爹的儿子,你别忘了他如今可长了本事了,居然把这件事告诉了你爹,看来是已经不把我和你外公放在眼里了。”赵金芸狠狠地扯着手中的帕子说道。

“呀,娘,爹不是让你去前厅吗?”提起裴昂,裴月儿突然惊叫道,说出了当前最重要的事。

“遭了,”赵金芸反应过来,看着外面的太阳慌张的叫道,起身就要往前厅跑去。

“赵金芸,”裴昂冷冷的看着跑出来的赵金芸叫道,把赵金芸吓得腿都软了。

“老,老爷,你怎么来了…”关键是来了多久了?

“我怎么来了,我若是不来,又怎么会听到这样一部好戏?”裴昂冷哼一声说道,说出来的话让赵金芸连退两步,自知大事不好。

“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啊,竟然敢骗我假孕?嗯?”裴昂阴冷的看着她,上前掐住她的脖子咬牙切齿的说道。

想当初裴凌度出生时他在产房外面急得饭都吃不下去,虽然柳绿衣的“孩子没了,”可是赵金芸“生下”的长子却让他欢喜不已,接着赵金芸又怀上了,他更是觉得虽然他们并不相爱,但至少他的人生圆满了。可后来遇到了秦晴,虽然有两年他因为秦晴冷落过府里的妻妾和孩子,却一直对裴凌度喜爱有加,可秦晴又出了那档子事后,他接着又颓废了两年,也就跟裴凌度疏远了,知道后来他振作精神后,裴凌度已经六岁了,他也一直没有和裴凌度把关系缓和过来,想来那时裴凌度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从那以后便一直发奋学习,认为是他的原因才会导致这场换子风波,所以他们之间才会有如今这样僵硬的关系吧。

“老爷,不是的,不是的,我…”赵金芸开口狡辩,可是话到喉咙了却怎么也吐不出来,她被裴昂抓了个现成的,狡辩?又能骗得过谁?而且还是一直对她冷冷淡淡的裴昂。

“哼,这些年你做了多少好事有我不知道的?我倒是要好好查一查了,看看你是怎么在府里作威作福的,”裴昂厌恶的甩开她说道,“赵金芸,你别忘了这是在我裴家,不是你们那个任你如何耍手段都没有人敢惩治你的丞相府。”

“我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凭什么我不能做主?作威作福?我身为你的正妻,为什么不能?我有这个权利为什么不能用…”赵金芸愤怒的大喊道,他是什么意思?她在裴府没有做主的权利吗?她是这个家的女主人,所有人都低她一等,就算秦晴也只是个平妻,她名正言顺有什么不对?

“你还敢说,假怀孕,换小妾的儿子做嫡子,你也想的出来,你们赵家的家教真是令我大开眼界。”

“裴昂,我都是为了谁,你凭什么这般说我,我错,没错是我错,可是这二十年来你在乎过我吗?就算是当初你迎娶了我的那几年,如果没有秦晴那个贱人插足,我也会安心做个贤妻良母,至少那段时间你不排斥我不冷落我。”赵金芸流着眼泪痛苦的歇斯底里,“我为了你付出了多少?我为了你能得到爵位,我出自己的体己钱贿赂这个贿赂那个,我为了你能高兴,为了你能多在意我一些,我换了小妾的儿子做自己的儿子,你如今怪我,我都是为了谁才这样的?”

“够了,不要为你肮脏的思想辩解,错了便是错了,我没有要求过你这么做,做错了事就有千百个理由,这就是你的担当?有什么资格成为我裴昂的女人?”裴昂瞪着她怒道,没曾想,她竟然把过错都归置于他,“当初是谁威胁我裴家,说只要我娶了你就可以保侯府千秋万代?若不是你,你爹怎么会拿捏我裴家的名声来胁迫我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