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非常欣喜地向陛下报告,结婚一个多月以来,殿下的每一项公众活动,都以她完美的表现给旁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从公共礼仪上,没有人能挑出任何错处;她正赢得整个凡尔赛宫的尊重。

“在她自由的时间里,她选择与书本为伴。我听说她曾缺乏对知识的兴趣和耐心,但现在看起来她发现了其中的迷人之处。

“令人遗憾的是,这可能来源于在王储身上受到的挫折。她似乎放弃了对王储的期待,夫妇两人的交流只限于晚餐,而且几乎只涉及当天的天气或食物,气氛僵硬,难以亲密。虽然陛下的信件持续鼓励她,但殿下可能处在沮丧的低潮期,难以振作。

“另一方面,国王对她喜爱而宽容。王储妃现在对骑马非常感兴趣,并且不希望用驴来代替——像女士们经常做的那样。出乎意料地是,国王同意了她的请求,为她找来了一匹驯服的小马。甚至对于她要求在骑马时穿着男性骑装、像男人一样分腿跨坐一事,在最开始有些恼怒之后,国王最终也还是默许了。

“但我担心这样的好感并非无限。殿下一直拒绝与杜巴利夫人说话,这虽然取悦了大部分贵族,但也得罪了杜巴利夫人的‘朋友’。假如殿下一直坚持己见,恐怕终将会惹怒国王。

写到这里,梅西伯爵停了笔。此事虽然令他担忧,但目前国王的反应还算友好。

他烦恼的是,下一件事该不该如实相告呢?

犹豫再三,梅西伯爵还是叹着气,在给特蕾西亚女王的信中写下了这段话:

“至于给陛下的回信一事,据我的观察,并没有被法国方面截取,而是因最近殿下并未撰写任何回信之故。”

而后他又停了下来,将鹅毛笔放回去,两指揉了揉隐隐发胀的太阳穴。

对一个背井离乡的年轻姑娘来说,收到母亲的来信,恐怕是最大的慰藉了。然而,除了最开始几次的喜悦之外,如今收到信件,王储妃的表情总是淡然;而且一次也没有回过信。

这不合常理。

他开始担心母女间有了罅隙。

可能是出于对大人的指手画脚的厌烦和叛逆——这个年纪的孩子总是这样;但更可能是因为夫妻关系受挫,王储妃开始对安排这桩婚事的女王心存怨恨。

站在王储妃的角度,女王陛下为了政治利益,就这么将她嫁给一个臃肿、迟钝、无趣、冷淡的丈夫,绝对是值得怨恨的理由。

这叫他如何写下去?

考虑片刻,他看了看时间,将写到一半的信放到抽屉锁好,叫来马车。

“去凡尔赛宫,要快。”

要想单独同王储妃殿下谈话不是容易的事;之前为了行房和子嗣的问题,他和舒瓦瑟尔有共同利益,这在才在后者的安排和掩护下,有了五分钟谈话时间。但这样的特别安排不可能经常发生。

不过,如果只是见个面,就容易得多了。

作为重要使节,在王储妃每天12点例行的公开装扮的时候,他是拥有旁观权的一员。

在这个时候,想办法说上一两句是可以的。当然,鉴于围观的人数众多,不可能是什么私密的对话。

好在,一个信使询问女儿是否有给母亲回信,不是什么需要秘而不宣的事。

说到公开装扮,梅西伯爵猜想王储妃也用了很长时间适应。

从他买通的侍女那儿的消息,通常王储妃七点半到八点之间醒来,然后看书、用早餐,直到10点半与三位姑姑夫人一起拜见国王。11点开始做发型,几乎要花费一个小时。

而12点就是公开装扮时间,也就是在所有觐见贵族面前上妆。期间王储妃要不停起身向前来的贵族们回礼,依据对方身份地位的不同,有时是微微点头,有时是起身点头,有时是“看似要弯腰点头但不能真正地弯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