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4年夏秋,三件大事在法兰西掀起波澜。

三件大事都围绕着凡尔赛宫进行。

第一便是9月份,由国王路易十六签发的一系列敕令,宣布着杜尔阁改革的正式开始;在众多原则性、理论性阐述中,其中最为引人注目的是谷物专卖局的彻底改制;在新历史中,因为正值收获时节,被称为“收获月敕令”。

贵族们相当抵触;不过,在以郎巴尔夫人为首的贵妇团的柔性攻势下,在床笫的呢喃之间,反对情绪逐渐消弭。

假如法兰西有《福布斯》,郎巴尔必定是本国首富。她的投资方向会引起跟风热潮,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在年初,她投资农场的时候,怀疑的目光更多;但收获月敕令一出来,更多人后悔没有照做。人人都说,因为跟王后关系密切,她早就得到了内部消息。

为了弥补在酒业方面的损失,他们无心继续反对,而是纷纷跟进农业——连王室的领地都组建了好几个大农场,整天围着国王一家转的贵族们就算做个样子也得紧跟。

只有富有远见的少数几个贵族还在忧心忡忡;他们跟那些自以为“既然我的利益还能弥补回来,便可高枕无忧”的人不一样,深知改革的利剑一旦开始挥动,就不会轻易停止;今天利益能弥补回来,明天就不一定了。

第二件大事与收获月敕令紧密相连,进行起来则安静地多。

一些经营着从爷爷、爷爷的爷爷那一辈就开始佃租的土地的小户农民,忽然收到通知:他们的领主准备在冬季收回土地,中止合同,希望他们另谋出路。

另一些则收到了换地的合同,表示愿意用另外一块较大、较偏远的荒地换掉农户目前租种的——这是比较仁慈又传统的领主。

这都是为了将耕地连成一大片,向福兰德斯地区学习(实际上是向英国学习,但法国人不会承认的),推行三区制、诺福克耕作制、粪肥施田等更先进的耕种方式。

大农场制成熟沉淀下来尚需时日,面临的阻力也不单单是上层给政策就能解决的,不过这些细节方面就是杜尔阁需要操心的事了。

假如经营土地真的变得有利可图,失去土地的小农民就会更多——法国版圈地运动已初见端倪。

而玛丽不只不会阻止,甚至还要促进。

“安于故土、固守传统”这样的评语听起来很像是给中国农民的,但别不信,这也是给法国农民的。如果农民不愿意离开土地,玛丽就要逼迫他们离开了。

重点仍然在工业——唯有工业才能吸纳这些劳动力,避免家破人亡的悲剧。

上头两件事是有人欢喜有人愁;第三件,却让法国一片欢喜——除了手指能数出的某几个人之外。

经历四年波折不断的婚姻,王室第一夫妇终于要添新丁。

为了确保无误,王后直到出现第一次胎动时才正式对外宣布。在此之前,她对路易表示“肚子里可能有一个法兰西新臣民在折腾”。年轻的丈夫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把抱住玛丽,热情地亲吻了好几下。

为此,凡尔赛和巴黎等各地城市鸣放了礼炮;国库拨款,救济院向平民发放赏赐,总计约10万里弗尔。夫妇俩还以未来孩子的名义向圣母院捐款。

消息传到奥地利,特蕾西亚女王写信告诉女儿,自己一整夜都高兴得睡不着。接着便是五六页护理胎儿的心得须知,最后拐弯抹角地告诉她,在怀孕期间该如何照顾国王的“需求”。

玛丽得承认,来自一位生育16次、带大10个孩子的母亲的建议,是不能不重视的。

路易说,无论是小王子还是小公主,他都会非常高兴;但凡尔赛宫内外为了国家稳定,都盼望王室早日新增一位储君。

舒瓦瑟尔还热心地建议,王后不应该再出宫。

“很遗憾,法兰西的敌人不少。王后腹中的生命是很脆弱的,甚至连一点磕碰都可能带来不可预知的影响。”

路易很是听得进去。在朝廷中,舒瓦瑟尔可能是最关心王后地位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