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娅满头大汗,在胸前划着十字,不停向她的主祈祷。

郎巴尔夫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快去通知厨房,还要准备更多热水!”

只匆匆应了一声,她就像一支箭一样飞出去。

自毒杀案后,巴黎人对她的义举赞许有加;王后也顺势将她雇到宫中。从她如何对待从前的主人,就能看出她会如何对待现在的主人——何况王后对她还有大恩。

她全心希望,王后能顺利将孩子产下。

第一次阵痛发生在半夜,富有经验的宫廷医师立刻判断出分娩即将发生。凡尔赛宫几乎进入备战状态。

王后的房间是战场,房间外也是战场。行色匆匆的人们,在宫廷的房间和房间、走廊和走廊之间来回穿梭。

法国是个礼仪之邦。

诺阿耶夫人致力于将一切礼数执行得有条不紊。

要通知所有王亲国戚、朝廷大员、高门贵族——在王后事先的争取之下,他们不能入内围观,只能在套间外的候见厅等候。要是真让他们一拥而入,尴尬不尴尬另说,浑浊的空气、大量的杂菌绝不利于亲子双方的健康。

如此神圣时刻,宫廷大神父当然也得到场,作为上帝的代言人和孩子未来的施洗者见证一切。

他们中的一些平常不居住在宫中,但在三天前,也就是医师预计的分娩日前一天,都已经搬了进来,以免错过这个重要的日子。

没有资格进宫的人,为了这个时刻,也专程赶到凡尔赛镇等候。

分娩比预产期推迟了两天,但终于还是来了。

人们翘首企盼,首要想问的,就是孩子是男是女。

根据新生儿性别的不同,小到助产医生的赏金,大到对法兰西国家和王室的政治影响,都有很大差别。

凡尔赛镇上,有一家声名不错的酒吧。

那些普通的小酒馆入夜之后往往很早打烊——为了节省灯油钱,何况客人也不多了;但或许因为接待了不少能把夜生活过的有滋有味的权贵,这一家可以开到很晚。今夜,因为王后分娩的消息,酒吧甚至决定通宵营业,以服务那些既闲着无聊又不得不撑着眼皮等待的客人。

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坐着一个青年,乍看上去,除了特别青秀俊美的容貌外,他的穿着打扮与寻常贵族公子没有多少不同。他桌面上已经堆了好几个空酒瓶,手中仍攥着一瓶。

他正低头呆坐,余光瞥到一个人影在他对面的坐下。他皱了皱眉,想赶走不速之客,冷声道:“那位置有人了。”

“那么它大概是留给我的。”

熟悉的声音令他抬头。

对面坐下的人,有一副美艳逼人的面孔。即便穿着男装,也不会有人认错她的性别。

他还没开口,男装女子也点了酒。

他不理会她,冷眼瞧她也给自己灌那些呛人的液体。

良久,他才说话。

“我喝酒有自己的理由,你又是因为什么?”

“我的理由恐怕和你的理由一样。”

“你知道我的理由?”

女人没回答,而是举起杯子邀他干杯:“为了王后。”

“……为了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