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呢?午饭怎么不见她?”

“您忘记了?她去探望韦蒙布勒夫人了。”

奥尔良公爵和他年轻的第二任妻子蒙特森夫人所说的玛丽,自然不是王后陛下。

玛丽是全法国最受欢迎的名字之一。

公爵和前情妇韦蒙布勒夫人有三个私生子女;其中年纪较小的两个是龙凤双胞胎。因为这个原因,公爵对他们不免有些另眼相看。三个孩子都在奥尔良家的看护下长大,如今两个男孩都去了修道院攻读神学,很快公爵就会为他们安排神职,并以之为跳板加封贵族。至于女儿玛丽,也该操心她的婚事了。

自从完全退出朝廷、将手中势力交给长子沙特尔公爵后,奥尔良公爵发现日子开始过得惬意起来。

一开始确实有些不适应,但聪明谐谑的蒙特森夫人的陪伴,让生活充满了乐趣。他逐渐享受起来。

沙特尔私下做了什么动作,他已经不太在意了。如果那孩子真的把自己弄上了王位,那是他自己的本事;如果不幸被败露,以路易十六的性格,也不会大肆牵连。

“我还要最后一位客人要见,”公爵吃完妻子亲自送来的点心,吻了吻妻子的脸颊,“很快就会去陪你。”

“是落魄的画家,还是失意的诗人?”蒙特森夫人打趣道。

“哈哈哈……是卢森堡公爵的孩子。”

面色苍白的客人一进会客室,奥尔良就微微皱起了眉头。

和他的选择类似,卢森堡也把他的私生子送到了修道院,所以上流社会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个年轻客人的样子;不过奥尔良恰巧见过他小时候的样子。那时他脸颊红润,还有些婴儿肥,眼睛很大,是个漂亮小孩;美中不足的是直直盯着人的眼神令人有些发憷。

如今这孩子长大了,令人不安的眼神依旧,脸色却变得这么难看,好像刚刚从棺材里爬出来的吸血鬼一样。在几乎笼罩了全身的黑色斗篷对比之下,这种白更是瘆人。

奥尔良本可以不理会这种私生子——他以前甚至连路易十四的私生子的后代都不太瞧得上。不过,因为自己阴错阳差地也成了私生子出身,且看在卢森堡公爵的面子上,他决定好好听听这孩子要说些什么。

“弗朗索瓦——”他刚开口,就被无礼地打断了。

“奥尔良公爵,你的父亲是路易十五吗?”

年轻人没有使用敬语的话,内容却让奥尔良倒吸了一口气。他瞪圆了他的小眼睛,脸上的肥肉微微抽动着。

“真是莫名其妙。”毕竟是见识过大起大落的,他失措的神色只有不到一秒,“我的父亲是前奥尔良公爵!你父亲连这个都没有教你?”

“我已经有十六年没有见过他,所以他大概没有空闲教我。”弗朗索瓦面无表情地说。因为还没有加封,他现在是无姓之人。

“是吗?我相信很快就有机会——”

“我现在更关心你的父亲。你是奥尔良公爵夫人和路易十五私通生下的孩子。”

奥尔良面露青筋:“真是无礼又无耻的人!你难道不知道信口污蔑像我们这样地位的人,是什么样的罪过吗!我可以立刻把你关到巴士底狱去!”

“奥尔良公爵。你知道吗,死人也是可以说话的。”弗朗索瓦露出见面后第一个笑容,配上鲨鱼一样的牙齿,诡异得让人背后发冷。

“前任奥尔良公爵对孩子可能非他所出的事一直耿耿于怀,于是写在了日记里。后来又后悔了,将日记锁在一个匣子里,交给心腹男仆萨沙,让他烧掉。当天,萨沙因为马棚倒塌的意外事故死亡。在检查遗物时没有发现日记,前公爵便以为他已经处理掉;此事不了了之。实际上,日记本被萨沙随身携带着,在清理现场时,一个工人见匣子样式漂亮,认为可以换点钱,便偷偷藏了起来。直到当掉匣子,他都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匣子在当铺的仓库里放了许久,被人遗忘,直到最近才被翻出来。”

奥尔良公爵额头上冒出冷汗,脸色发青。如果不是还坐在椅子里,他可能已经因为双腿发软而失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