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击?对方可是政权和军队,我们要怎么跟他们对抗?”

“陛下也有军队。”雅诺懒懒地说。

“奥地利卫队吗?只有区区300人……”

“不只这些,我的朋友,不只这些。”

贝尔蒂埃放下望远镜,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离开美国战场回到这里,原本是想过暂时一段平静日子的。

直到现在,他还会不时在半夜从梦中忽然醒来,以为夜间有急行军任务,或者遭遇了突袭。床头特意留下的灯火摇曳着将悄无声息的房间映照出来,他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回到了法国。这种幸福感仿佛劫后余生,他舒心地躺回柔软的床铺,在夜鸟不时的啼声中睡着。

他父亲也在军队供职,担任地形考察部队的中校,最大的成就是为路易十五献上了王室猎场的地形图;父亲将他送往军队,就是希望他继承自己的衣钵。

原本他的一辈子就该这么顺顺当当过下去,不想他的上司郎贝斯克亲王忽然把他“赶”到法兰西卫队,还说是王后钦点。稀里糊涂过去,本着干一行爱一行的心态,也算兢兢业业,意外地升迁的速度还不慢。后来王后又直接将他钦点到了新大陆——直到现在他都不明白,自己是哪里中了王后的胃口。

坐上返回欧洲的奥罗拉号时,他根本想不到,回到平和已久的巴黎还能遇上这种事。

更无奈的是,他没法选择中立。就算想也来不及了——贵族骑兵队找上门来,显然已经完全把他算进了王后党。

“敌方在设置路障了……果然并没打算进攻,只是不想让我们出去救王后。”

他原本一头雾水,不明白为什么忽然被围堵,直到那一头指挥官派来的使者劝降,才知道原委。

“好在王后提醒过要提高戒备,”他暗想,“赶在前天把那两个刺儿头收拾了。要是拖到今天就来不及了。”

刚接管法兰西近卫军第三营数月,凭空上任的新指挥官遇到刁难才算正常。老指挥官退役,他的一个副手原本最有望接任,忽然被人抢走,怨气怎能不大?就算贝尔蒂埃顶着战斗英雄光环也不管用。

在新大陆,他最擅长的领域就是内务。处理不安分的下属,他也不是第一次了。

不过是提拔了那伙人原先的对头,颁布了一些新法令,找到他们的错处,照军法狠罚一顿,降级或者开除。

内无忧患,本该对外出击了;然而他慎重再慎重。

他现在的敌人,贵族骑兵队,名义上总共有2000个骑兵;派到这里的大约有800个。这听起来跟他的营人数一样多。

“名义上”就意味着有“实际上”。

这些贵族骑兵每个人都有至少一个随身仆人,平常服侍他们,替他们扛枪,战时替他们上膛——这些龙骑兵通常有至少两把长□□,一射一换轮流用;有钱的甚至还带着几把上膛的□□,随时起手。

仆人有时还充当步卒,因此都是身体素质优秀的棒小伙子。

这种带仆人上战场的习惯,从骑士们还拿着长矛的时候就开始了,延续了整个中世纪。

换句话说,敌方实际人数在我方一倍以上。

古往今来,以少胜多的精彩案例不少。不过它们之所以会成为后人津津乐道的案例,就是因为太不寻常了——一般情况下,人多就是胜利。要想创造精彩,就得有天才的好主意才行。

他自问不是个天才。

他精于计算,记忆力也很强;无论是华盛顿还是拉法耶特,都对他的统筹能力另眼相看。华盛顿说他“只要得到一个明确的计划,就能以惊人的高效率、高完成度执行出来。”

前提就是有计划。

“少校,我们该怎么办?总不能干看着?等他们设好路障,我们要出去就更困难了。”他的侍从兵问。

贝尔蒂埃心里叫苦,“出去干嘛?”

“不是要去救王后吗?”

“王后能耐这么大,手底下这么多人,不缺我一个营。”

嘴上这么说,他却又拿起望远镜。镜头里那些骑士仆从忙忙碌碌地搬来圆木和石头,骑士们不是骑着马趾高气昂地来回监工,就是下了马躲在树荫下纳凉闲聊。

“只好硬着头皮上了,”贝尔蒂埃说,“也该检验检验我们‘试验连’的实战效果了。”

第三营原有3个掷弹兵连,3个普通步兵连;他带着王后嘱咐的特别任务而来,因此上任伊始,立刻着手重新编组,将原先6个连缩减为5个,抽调人手组成一个新的“试验连”——这种重编其实也是打散原先那些拉帮结派对抗他的小团体的方法之一。

当然,“试验连”只是王后的说法;营地里对它另有称呼——炮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