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殿明是凭借裙带关系当上管事的,自从叶老太太身体不好,把事务交给英姨娘打理后,英姨娘每次都先去赵管事的庄子去收粮,实际上交的只有三成,剩下的还有一成归赵殿明家所有,至于这一成的亏空由其余庄子在英姨娘的恐吓之下,东拼西凑补齐交上来,填上赵殿明管辖的庄子的空缺。英姨娘很聪明,没有把赵殿明庄子里的收成少报,容易引起注意,上面的下来查,他们兄妹俩都完蛋。如数上报,只是未必如数上交。

颜如澜瞥了一眼地上抖得和筛子一样的赵殿明:“赵管事,杨先生说的可对?”

赵殿明跪在地上,左右看了看,眼神也飘忽起来,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摇头:“不!不对,他空口无凭的,怎能信他,更何况账本上都交代清清楚楚了,前些年也从未少交过。”

颜如澜扫了扫其余的的管事,大多数都扭过头,或者低头不看颜如澜,颜如澜心里也明白,英姨娘得势多年,掌管收税之事,下面的管事多多少少都是吃过她苦头的,而且他们又吃不准颜如澜能管事多久,大多都是不敢强出头的,若非去年提税,逼得紧了,估计连刚刚的吴管事都不敢多言。

颜如澜看着赵殿明,开口说道:“赵管事,你不说我也能查出来,可是你若是为你妹子着想,就不该这样强瞒着不说,你可知道英姨娘如今处境,你这个做哥哥的也该心疼心疼妹妹吧。”

颜如澜话音一落,角落里的其他管事开始窃窃私语了起来,英姨娘失势了。

赵殿明还在犹豫着,角落里的吴管事站了出来:“夫人,在下能证明赵管事中饱私囊,英姨娘每次都会以这样那样的理由逼迫我们多交粮,还以撤掉管事之位相威胁,原来是为了填补她哥哥的空缺。”

有一个人站了出来:“我也能证明。”

“我也能证明!”

“赵殿明还看上了老薛头家的闺女,强抢不得,还毁了人家姑娘清白,逼得那姑娘跳了河……”

“还有她那个老婆,穿的都是兰泽楼的新款衣裙,听说一件都要花好大的价钱。”

……

一时间各位管事都站了出来,赵殿明脸色一片惨白,还强装镇定,指着几个管事:“你们……你们不怕我妹妹回头来找你们算账吗?”

颜如澜冷哼了一声:“算账?好大的威风!既然都事关人命了,也不是我能处置得了的了,阿茂,阿华,你们俩安排一下,把他送去衙门处理,吴管事帮忙做下笔录,把各位说的都记下来,去求证后交给衙门,阿茂,你全程跟着去,记得把事情处理好。”

阿茂抱拳应了,抓住挣扎哭闹的赵殿明出去了。

剩下的人对颜如澜更是另眼相看,体恤民情,雷厉风行,赏罚分明,是个管家的好主母。

颜如澜看了看堂下的各位管事,最后目光移到杨先生脸上,赞许的开口说道:“多谢先生刚才仗义执言,既然管事之位空缺下来,杨先生又有才干,以后就请杨先生接替赵殿明吧。”

杨先生不卑不亢的行礼,应下了差事。

颜如澜给了赏钱,遣散了各位管事,只留下黄管事一人,黄管事有些惶恐,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颜如澜叫人端了凳子来请他坐下,放缓了语气开口说道:“今日多谢您了,若不是您时时指点引路,帮我解围,今日还不知道要闹到什么时候,您如今可还愿意留在庄子里做管事,若是不愿,我可以给您一笔钱退养。”

黄管事面色惶恐了起来,急急站了起来:“夫人可是嫌小老儿做事不利索,耽误您的事儿?”

颜如澜安慰他:“我绝无嫌弃您的意思,只是觉得种田打理庄稼这种事情辛苦,您做着太累了,若是您还愿意做管事,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黄管事这才放下心来,对颜如澜笑了笑:“哪有什么累不累的,我是个庄稼人,要是突然让我闲下来我才不习惯呢。”

颜如澜也笑:“可要辛苦您继续操心了。”

颐安堂里,叶老太太接到田庄里的人报信,惊得一下子就站了起来:“什么,她居然要把三成还回去给农户,还把税都减了!我是让她给我把亏空补起来的,不是让她给我把窟窿捅大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