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过了半柱香时间,赵管事才姗姗来迟,还带着一身酒气。见了颜如澜也不行礼,毫不掩饰地上下打量了颜如澜,呵呵笑了几声,开口说道:“原来这是二夫人啊,咦,怎么会是你来,我妹妹呢,大房夫人呢?”

颜如澜也不动气,冷眼看着他说道:“你妹妹是谁我不知道,大嫂在祠堂里供着呢,也是你能随意提的?”

赵管事显然怒气上来,指着颜如澜说道:“祠堂里那位都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我说的是我的嫡亲妹妹英姨娘,我妹妹最得叶家大爷的心了,扶正那是迟早的事儿,我劝你个无权无势的叶二夫人就别出来蹦跶了,这家啊,迟早还是得我妹妹掌事。”

颜如澜不想和他理论,挥了挥手:“赵管事还没醒,带他下去醒醒酒。”

赵殿明两眼一瞪,一手扶着腰,一手刚想指着颜如澜的鼻子,就听到喀嚓一声手腕错位的声音,赵管事忍着剧痛指着颜如澜:“你居然敢……”话没说完就被护院拖了出去,先是一盆冰水浇了上去,冻得赵管事一个激灵,嘴里也开始骂骂咧咧起来,阿茂听不下去,随手扯了块抹布塞进赵殿明嘴里,又拖到长凳上架起来,打了十大板子。听着赵殿明的声音从嚣张的怒吼变成撕心裂肺的挣扎,最后低低的呻吟,堂下管事心里都嘀咕起来,这个二夫人看着心善,下起手来却是毫不留情,一点情面不留,他们这些人对府里那些弯弯绕绕不了解,可从每年来替叶老太太监督收粮的都是英姨娘,那派头可一点不输正经夫人。这个赵殿明仗着自己的妹子得势,平时欺压百姓的事情做的不少,今日二夫人也算是替天行道一回了。

十个板子打完了,两个护院把死狗一样的赵殿明拖进来,扔在地上,赵殿明哼哼了两声,索性赖在地上不起来了,趴在地上哆嗦,天气还冷,衣服又湿透了,屋子里又没生炭火,赵管事的衣服都要结冰了。

颜如澜扫了一眼瘫在地上的赵殿明,幽幽问道:“酒醒了吗?”赵殿明总算知道颜如澜是个不好惹的,哼哼了两声,眼中的毒意却不减,好汉不吃眼前亏,先把她哄走了,等妹妹来了,再作打算,今日之仇势必要报。

颜如澜看他清醒了几分,就开口问道:“赵管事的账本可带来了?”

赵殿明有些迷糊:“什么账本?啊,账本啊,我忘记了,今日没带来。”他一个大字不识,还记什么账啊,都是庄子里那个穷秀才给他记得账本。

颜如澜也不恼,继续问他:“那账本现在何处?”

赵殿明滴溜溜的小眼转了几转,回答道:“自然在我家里了。”

颜如澜点了点头,说道:“那好吧,让阿华随你去取。”说完,阿华就拎起了小鸡一样的赵管事出了门。

过了好一会儿,赵管事才回来,阿华把账本递给颜如澜,一把又把赵管事丢在了地上,身后还跟着一个高瘦男子,穿着一身长布衫,静静站立在门旁。

颜如澜问道:“怎么回事?”

阿华回答道:“这赵管事不识字,账本全靠杨先生在记,估计赵管事也讲不出什么来,所以我把这位杨先生也带来了。”

颜如澜朝杨先生看过去,杨先生舒臂一揖:“杨某见过夫人,在下不才,屡次不中,所以在庄子里管账,混口饭吃。”

颜如澜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此人谈吐不凡,礼数周到,倒是个不错的。颜如澜笑了笑:“既然这账本是先生记的,那就请先生来讲讲吧。”

杨先生也不翻开账本,开口说道:“这账本讲不出来。”

颜如澜好奇:“既然是先生记的,为何讲不出来?”

杨先生也不隐瞒:“因为夫人光看这账本,什么也看不出来,每一笔账都是对的清清楚楚才记上去的。所以这账本无甚可讲,若是夫人想问问账本外的事情,在下倒是可以讲出一二。”方才看到一身狼狈的赵殿明,杨先生突然就提议要跟着过来给夫人解释账目,他知道,这次来的绝不是赵管事那个无知无耻的妹妹,看来府里是有人准备好好整治赵殿明了,机会来了。

颜如澜笑了,果然和聪明人说话简单:“请先生直言,但讲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