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力用手撑着地上支起身子,颛华歌只觉得肺腑生疼喉中尽是腥甜,身上的伤并算不了什么心中痛更甚这千百倍。

她自嘲地笑了笑,自顾自地开始说起了:“我以为你会是我在这世上的第二个亲人,只是没想到你处处对我设下防备甚至……”颛华歌一顿,神情讪讪,“我分辨不出你对我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是如祁予一般如兄似父?还是有你自己都不知道的其他?甫修涯,我不过问你几句话你就恼羞成怒,你不是说你心无外物不思旁骛吗?那真是可笑至极。”

头依靠在柱子上,颛华歌说完缓缓闭上眼睛。那一掌他半分都没有手软,“既然这样,我同你回濮华又有什么意义?”她语中尽是无力。

“你我二人共处终究不妥,你走吧,告诉他们我死了也好。至于灵宝……无垠海底的寒蚌挺照顾他的,若是他愿意留在那里……”

颛华歌睁开眼时凉亭中已经没有甫修涯的身影,他对自己是彻底失望了吧。心中极是难受,眼中似有什么欲夺眶而出。那一掌让她伤得不轻根本没力气起身,于是她也不再做无谓地挣扎阖上眼倒在凉亭之中。

若是一直这样睡下去也许就不会再有痛苦,她暗暗想。

不知过了多久,颛华歌渐渐觉得暖和了许多,身/下是柔软干燥的床褥。睫毛轻轻抖动,她睁开眼觉得光线有些刺眼忍不住伸手挡了挡。

颛华歌侧过头发现甫修涯正站在窗边,晨曦的光洒在他身上,仙姿俊逸显得那样美好,美好得让她想毁掉想拉他跌进万丈红尘一试情爱。

原来他没有扔下她。颛华歌目光闪烁,她现在身边只有他。

看到她醒过来甫修涯面上有些不自然,打算出门去。却听见她微哑的声音道:“你真打算一走了之吗,师傅?”

一声师傅蓦然惊醒了他,脚下一顿甫修涯不由自主行至她床榻边坐下替她掖上被角,冷清的脸上多了丝莫名的情绪,他轻声问颛华歌:“你,身上好些了么?”

前晚他一时怒极失了轻重,后来见一直没动静甫修涯出去寻她才知晓她早已昏倒在凉亭中,无论如何自己都不应该伤她,那时看见身影单薄的颛华歌甫修涯心中更是后悔不迭。

她一点余地也没有留给他,连自己都不知道的情绪却被她一语道破,他想了整整两日仍不知该如何去面对她。她是他徒弟。

颛华歌面色苍白,祁予的死已经给了她莫大的打击。

甫修涯终究不忍心,开口解释:“前天是我……”

缓缓摇头颛华歌伸手拉住他素白不染纤尘的衣角,她打断他的话,“你伤我我都不怪你,我只怪你为什么要躲呢?我只有你了啊。”

见甫修涯并未挣脱,颛华歌双手环住他的腰把脸埋进他胸口,她有些害怕不断喃喃道,“不要丢下我,好不好?”她怕再次被他毫不留情地推开,声音中都是哀求。

甫修涯身子一僵,看着她落在他身上的长发,只任由她抱着自己。心底涌动的是什么他知道得格外清楚。甫修涯的手在微微颤抖,良久,终于伸出手搂住她,怀中温软一片心间却莫名苦涩。

闭上眼他睫毛之下一片浅浅的阴影,将下巴抵在她头顶甫修涯无声叹息,“我不会丢下你,以后都不会。”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情动不是意外,也许是万云楼的初见,也许是在收她为徒时,也许是无垠海底,也许是她和他一次次分别时。孤寂了几百年甫修涯从没有想过有一个人朝夕陪在他身边会是这样的情形。既然已经走出这步,她是魔又怎么样,他独立六界何须畏惧世俗苍生。

他抚着她瘦削的背,如瀑的青丝缠绕着他的手指似生怕他离她而去。颛华歌一动不动地依偎在他怀中,那是怎样的一抹鲜红悄然漫上他心间。

宸陨殿中无数个日夜中的痴嗔笑怨皆是不能忘却的风景。时间过得极快,她硬是在不知不觉中不容置喙地长成了他心间的一颗朱砂痣。让他不敢也不能再伤他一丝一毫。

如果这注定不被天理所容,他也愿意担下往后的一切。

我欲渡你成仙,却被你渡成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