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路强在中军大帐也正同王镇恶、王诞等人研究着刘裕投降会开出什么样的条件。

王镇恶冷笑着道:“事到如今,刘裕说要投降,是不是有点太想当然了?当我们荆州无人吗?”

王诞微微摇头道:“臣倒是觉得可以接受刘裕的投降,这样就可避免士卒的折损,只是刘裕怕也是有条件的,另外就是收降刘裕之后,该如何安置他?”

自从谢望祖去见刘穆之,路强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他比较倾向收降刘裕的军队,就象王诞说的,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大战之后,不论江南还是江北,现在最缺的就是人口。

刘裕现在虽被困在几个城池内,却仍有十万之众,这些人将来一部分可编入军队,一部分也可回到地方,有了这些劳力的回归,将极大提高各地的生产力,对恢复国内的元气能起很大作用。

可也就象王诞说的那样,该如何安置刘裕和他提出的条件?刘裕也不傻,显然不会一个人跑到自己手下、任自己宰割。

沉吟片刻,眼睛忽然落在徐州的战报上,那是之前刘毅占领徐州的奏报。

“以刘裕为徐州刺史,负责清剿刘毅残部,海上有徐道覆封锁,内陆在徐州外围辅以大军,你们说,刘裕会答应这个条件吗?”

当路强这番经过深思熟虑想出的主意,缓缓由口中说出来的时候,下面的人都愣住了。

王镇恶率先道:“陛下,恕臣直言,您这么做,岂不等同养虎为患?刘裕野心勃勃,会安分地待在徐州吗?”

王诞想了一下,却道:“陛下此计甚妙,以刘裕的行为,抄家灭族都嫌轻,可陛下不但不杀,反而仍加重用,此举并非要刘裕这狼子野心之人感激,而是要给十万北府士兵看的,只要他们放下武器,今后在辅以相应的策略,自然就会变成陛下的良顺之民,待时日久了,刘裕即便有什么想法,怕也不会有人再跟着他作乱了”

王诞的话正说中路强心思,点头道:“一会等谢大人回来,看他怎么说吧?”

话音刚落,就见谢望祖快步走了进来,躬身向路强施礼后,道:“刘裕想投降,条件是让他带走两万人马,他要去颍川郡,那里地处我晋国与秦、燕的交界,按刘穆之的话,是为陛下守卫北疆去,不过老臣觉得没那么简单”

跟路强想的差不多,不过路强宁可消灭他,也不会让他去北疆的。

燕国自慕容云登基以来,始终不太稳定,自顾尚且不暇,那有时间搭理刘裕?而姚兴虽有点本事,显然也不是刘裕的对手,若是让刘裕去那里,岂不是给了他自由发挥的空间?那才真是放虎归山。

路强把自己刚刚的想法对谢望祖说了一遍后,最后道:“让刘穆之回去告诉刘裕,他可以带走一万军队,这是我的最后底线,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而且我也不会无限期地等下去,他有三天的考虑时间,过后就不要再谈了”

大军已成合围之势,也就等于是断了刘裕的粮道,刘裕这十万大军每天人吃马嚼,不知要耗费多少粮草,现在跟你谈,已经是很给你面子了,若在得寸进尺,那就是给脸不要脸了。

路强这么说,内中当然也是有水分的,给刘裕三天考虑时间,并不是说三天之后就开始进攻,而是三天后就不会在同刘裕谈判,断掉他的粮草,让他的十万大军不战自溃。

其实想要颍川郡一事,完全是刘穆之临时起意想出来的,以现在的国界,颍川郡位于三国交界处,看似危机重重,却正可利用三国相互防备的心理慢慢发展。

所谓的危机,就是危险与机会并存。只可惜他的算盘打的虽好,却还是被路强一眼就看了出来。

要说徐州距离燕国也不远,刘裕的军队也刚从那里撤出来,但之前刘裕兵锋正盛,根本无惧燕国或是刘毅。

现在就不行了,刘毅有两万人马不说,同时徐州刚经历几场大战,民生凋零,百姓养活自己都成问题,还那有余力供养军队?

而这只是其一,一万精锐的北府军,想消灭刘毅两万杂牌军也不是不可能的,但过后势必还要穷于应付不断寇边的、被重新赶下大海的刘毅军队。

试想一旦去了这样一个地方,还谈什么东山再起?

可说不去就更不行了,现在不管路强安的什么心,总还答应让你带走一万军队,三天之后,恐怕你连根毛都带不走了。

刘穆之回来对刘裕把路强的话转达了一遍后,刘裕许久都没有说一句话,呆呆地坐在那,眼神闪烁,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刚刚刘裕又接到奏报,刘毅撸胳膊挽袖子的,正准备趁他与路强决战的时候来分一杯羹,却不知什么原因,又退了回去,如今荆州军在建康那些皇族、官员的帮助下,牢牢控制住了建康城。

随即朱超石率一部荆州军,在扬州士绅豪门的暗助下轻取扬州,彻底断掉了北府军的粮草,如此一来,这场仗真的无需再打下去了,荆州军只需围困,就能活活困死他。

这回连冲动的赵子贵都不说话了,显然是感受到了形势的严峻。

也不知过了多久,刘裕才沙哑着嗓子对刘穆之道:“道和有何高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