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恪辰悻悻地摸了摸鼻子,瘪了下嘴,转而扯开宠溺的笑意,兀自摇摇头,一转身对上叶迁苦大仇深的黝黑面容,他扬眉一顿,转过另一侧,只见一个披头散发的雌雄莫辩的女子倚在廊庑下,暧昧地眨了眨眼睛。

他垂眸静默,亦是眨了眨眼,敛了唇边笑意,面无表情地越过霍青遥。

霍青遥不怕死地伸出一只脚挡住杜恪辰的去路,“王爷,麻烦你,把今日的帐结一下。”

杜恪辰问:“什么帐?”

霍青遥说:“王府的女眷今日一共拿了三套春回大地的面脂、香粉及雪颜霜八瓶、玉脂露十瓶,共计八百两银子,算您便宜点,七百二十两吧。”

“嗯。先记在帐上。”杜恪辰抬抬手,“年底来结。”

“那不行,银货两讫。”

“还怕本王赖帐不成。”

霍青遥点头,“这年头,生意难做,不要说你一个偌大的厉王府,就是京城里的那些世家大户,都是现银交易,绝不拖欠。就算是送进宫里的,也都是月结,哪里有年结的。”

“为何没有?”杜恪辰理直气壮地顶回去,“本王是春风阁幕后老板的家眷!”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霍青遥表示,这也忒小气了吧,赖帐赖得如此昂首挺首的,这大魏国之内除了厉王殿下,再没有第二个人了。

西院。

执戟的甲士森严而立,目不斜视,身上的铁甲在月光下闪着如霜的寒意。

如此严密的防范,却有一道黑影从后墙翻入,悄无声息地踏入遍及药草的小院,推开紧闭的门,闪身入内,须臾间门面平静如常。

隔日,伺候楚瑜日常梳洗的婢女来报,楚瑜被人下药毒哑了。

杜恪辰面色平静,指挥着王赞和叶迁备好马车,他要携宠妃钱若水出城游玩,以安抚她备受煎熬的身心。

霍青遥一早又来,胸前挂着一个小算盘,冲杜恪辰哗啦哗啦几下,杜恪辰连余光都懒得看她,无耻地赖着帐。都说欠钱的是大爷,他还怕她不成。

“佛儿你真要出城啊!那我怎么办?”霍青遥仍是男装,清爽俊秀。

钱若水正在梳妆,刻意给自己画了一个浓重的烟熏妆,“好好给我赚钱去。”

“其实我是来等夏大当家的,你也不在,他还不来,我一个人好孤单好寂寞。”

钱若水又加重了眼线,整张脸有一种禁欲般的诱惑。

她转眸,从上到下打量霍青遥,“你不会还在做当我嫂嫂的美梦吧?”

霍青遥不高兴了,“怎么能说是美梦呢,夏大当家一定会娶我的。”

钱若水扶额,“你从几岁看上他的?”

霍青遥掐指一算,“好像是八岁,他捡到我的那天。”

钱若水换了一袭曳地的狐裘披风,“一般而言,流浪的小狗遇到给他饭吃的人,都会一路跟着他,希望成为家养的小狗。可给它饭吃的那个人,不会只养一条狗。你知道,我的意思不是说你是狗,而是一种天性。你流浪久了,以为第一次给你温柔的人,就会是最好的归宿,可你怎么会知道,这样的人的内心其实并不像表面看到的那般温柔。”

“有什么关系呢?只要他还是夏辞西,我就会一直等下去。”

钱若水知道说不过她,却不得不提醒她,“夏辞西已经有新娘了,不会是你。”

“我知道,我可以做小。”

钱若水轻叹。

“你喜欢王爷吗?”

钱若水骤然回眸,直视她的双眼,从坚定慢慢地变得迷茫,眼前似有迷雾,浓得无法拨开。

“可你还是做了他的侧妃。纵然你无法抗旨,可是以后呢,你会一直留在他身边吗?大当家曾说,未来的天下是厉王的,到那时做为皇帝细作的你,又该何去何从呢?”霍青遥是唯一一个知道她细作身份的人,她到凉州来也是钱若水要求的,“我看王爷对你倒是情真意切,可以后会如何,只能勇敢地走下去。”

钱若水系紧披风,“我看你是想多了,我只想保住我的族人,没想过要与他长相厮守。若是他能为帝,便是再好不过了,我也不必再担心钱氏一族的安危。”

“你真的以为他会放你自由来去。”

“真的那个时候,他还能顾得我了吗?”

钱若水推门而出,迎面撞上前来接她的杜恪辰。他瞪大眼睛盯着她描绘精致的脸庞,突然指着她身后的霍青遥说:“你出来。”

霍青遥呆若木鸡,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错,可是在杜恪辰强大的气场的面前,她只能讪讪地行出,侧身却见杜恪辰拉着钱若水进了屋,用力把门带上。

“这是干什么?”霍青遥问王赞。

王赞面无表情地忙自己的事情,一句话都没有。

“真没礼貌!”

屋内,杜恪辰扯下她发间的步摇、簪子,褪下她身上雪白的狐裘披风,撕开她的衣襟……

钱若水看着他突然凌厉的眸光,竟忘记了反抗,任由他一层层地剥开她的衣裳,带茧的指尖划过她颈间娇嫩的肌肤,带起阵阵战栗。

“把脸洗了,着男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