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她对杜恪辰的了解并不深,她不清楚她一旦坦白之后,他会骤然离去,还是谨守承诺。他是说过,他会以杜恪辰之名守她护她,然而她要的仅仅是杜恪辰是不够的。她需要的是这个男人和他所拥有的权力,甚至是他身后四十万的镇西军。

裴语馨的事件发生后,她唯一能做的是按兵不动,把自己的性命交给杜恪辰。杜恪辰说过不会杀她,可她却是不信的,他如果相信她所说的,就不会把她留在地牢,还有夏菊和银翘都关了起来。

就在她陷入沉思之时,地牢的门突然开了。

一道纤细的身影钻了进来,灵活地打开牢房的锁,身手轻盈地走过来。

钱若水倏地翻身坐起,从不离开地刀刃抵上那人的脖颈,“秀秀?”

这不是萧云卿安插到她东院的侍婢,另一个已经被杜恪辰发落了,秀秀一直都被当成粗使的丫头,平时话少,没人注意到她,渐渐地就被遗忘了。

秀秀高举双手,“自己人。有人让我来见你,让你稍安勿躁,他一定会想办法让你出去的。”

“自己人?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谁可以相信,谁不能相信,钱若水没有把握,虽然她身处其中,却没有同伴,她一直孤身奋战。

秀秀说:“那封密函是我放在你房间的。”

原来秀秀是皇上的人。

“什么密函,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钱若水仍然装傻。

“离间王爷和管易,你做得很好。如今因为裴语馨的死,王爷和管易已经反目,加上你之前让霍二掌柜接近管易,管易很快就能为你所用。”秀秀不管她相不相信,继续说着,“你不会死,但可能会失去王爷对你的信任。你需要熬过一段很长的时间,能不能重新得**,只能看王爷对你的用情了。”

钱若水摇头,“不好意思,我完全听不懂。”

“你不用装了,主子让我告诉你,他会尽快来见你。”

钱若水眸光微寒,手腕一转,刀锋划过秀秀的脖颈,鲜血喷薄而出,她已然变成了一具尸体。

地牢的守卫听到动静,进来一看,只见钱若水一脸淡漠,盘坐在脏乱的榻上,“我要见王爷。”

那人不敢怠慢,慌忙去请杜恪辰。

杜恪辰来的时候,秀秀的尸首已经凉透,鲜血凝结。

“你杀的?”他一直知道钱若水身上有刀,也有本事杀人于无形,但他从没见她杀过人。这是第一次,她在尸体面前神情淡然,仿佛她辗死的不过是一只蚂蚁。处于深闺之中的世家女,就算是为了防身学些武功也只是花拳绣腿,而钱若水却深谙擒贼擒王的道理,且能全身而退。如今他再一次见识到她过人的本领,突然庆幸自己竟然还活着。

“我不杀她,她就要杀我了。”钱若水处之泰然。

杜恪辰不认识秀秀,“这人是府里的?”

王赞回道:“此人是东院的侍婢。”

“你自己的人?”杜恪辰问她。

她冷笑,“王妃塞给我的人。”

杜恪辰用眼神询问王赞,王赞颔首确认。

钱若水没有漏掉他们之间的眼神交流,顿时有些失望。杜恪辰对她的信任,竟到了如此薄弱的地步,她还天真地以为,杜恪辰不会让她失望。

“她没有兵器,你为何杀了她?”杜恪辰语气不佳,在查探过尸体过,他很快发现秀秀的身上没有可以行凶的兵刃,并不存在对钱若水不利的行为。

“本能反应而已。”她答得坦然,“她瞒过守卫进来,难道是想给我送夜宵吗?我可没有心思跟她秉烛夜谈。”

杜恪辰已经听过守卫的报告,语气软了下来,“那你也不该杀了她。”

“难道等着她杀我吗?”她的语气却愈发生硬,“王爷是觉得我该被杀人灭口,总好过让您左右为难,不知道该如何向管易交代。”

杜恪辰目光森冷,“你竟然不相信本王!”

她迎向他的目光,同样没有温度,但唇边却漾开如花的笑颜,“那么王爷相信过我吗?你扪心自问,你真的对我没有丝毫的猜忌吗?”

钱若水不想再玩虚情假意的游戏,总要过这一关,又何苦自欺欺人。

杜恪辰转身愤然离去,他不是不想辩驳,而是无力申辩,因为钱若水说中了他的心事,并且直戳他的心房。

他无地自容,为自己曾经做的承诺,并亲手推翻,而感到羞愧。

他们之间似乎从来没有过真正的信任,只不过被他极力压制着。

走出地牢,王赞的神情复杂,“怎么会是秀秀呢?他应该会来的,他不可能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