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若水出京极其的顺利,有钱忠英和夏辞西的打点,一路畅行无阻。但她能肯定的是,叶迁一定在暗处跟踪她,或许还有其他人,她不能确定是和叶迁一伙的,还是其他的人。杜恪辰御驾亲征,把她一个人留在京城,自然不会只让叶迁一人保护她,宫中必然还有他的眼线,隐藏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方便随时掌握她的去向。

她如今不再是废帝的细作,却有着极其特殊的身份,她的父亲、兄长在杜恪辰登位之路上都立下不可抹去的功勋,尤其是夏辞西,在最关键的时候解了杜恪辰的危机,从而逼宫成功,顺利成了大魏的天子。在他登基后,封赏钱忠英和夏辞西,一时间钱府风头无两,一跃成为大魏最显赫的世家。而她的身份也一度受到追捧,有一方认为她应该统摄六宫,母仪天下,但是以萧朗元为首的寒门士族,却以萧云卿乃是厉王正妃为由,奏请封萧氏为后,延续正统。

朝堂上分成两派,一派是高门大族,一派则是寒门士族,分庭抗礼。以简飒为代表的寒门在朝中迅速崛起,风头直追钱府。

杜恪辰唯恐她被萧云卿陷害,特地在宫中留了自己的人,以防万一。可他不会只留一个叶迁,因为叶迁的身份太过特殊,他虽然重用他,却不再如在西北那般予以全部的信任。

在叶迁之后,他还留了他更加信任的王赞。其实,杜恪辰心中也清楚,他不过就是利用叶迁对钱若水那份爱而不得的感情,得到他的全情守护。这对钱若水并不是坏事,他也不介意留这样的人下来。

钱若水化妆成马车夫,送自家小姐出城,坐在车中的女子正是穿回女装的霍青遥。

离京城七十里地,她把霍青遥卸在半途上,自己独自上路。

霍青遥气得跳脚,却只能看着她驾车离去,扬起漫天风尘。

“她还是顺利走了。”管易不知何时出现在霍青遥的身后,轻袍缓带,仍是一副名士的作派,“我还是小看了她,以为她会被困住。”

霍青遥自离开凉州后,就没有再见管易,就算在京城为了逼宫之事而奔走,她也极力避免和他见面。如今避无可避,终是要面对。

“佛儿她走了……”霍青遥尴尬地找话。

管易直视着她,浅笑温润,“我看到了,一路跟着你们过来的。”

霍青遥这才仔细打量他身后的骡子,瘦得只剩皮包骨,拉着一辆都快散架的车,她不敢想像管易坐在上面的样子,他总是那般仙风道骨,不染风尘。

她不禁噗嗤一笑。

管易莫可奈何地撇嘴,“还好你们走的慢,否则我也是跟不上的。”

“你故意的?”霍青遥问他。

他点头,“有人喜欢驾马车四处狂奔,我却喜欢骡子,慢慢悠悠,消磨时光。如今出个门都要跟着许多的人,总是不得安然。昨日知道娘娘要出城,便一路相送而来,没想到车中之人是你。”

管易说得再明白不过,他只是来送钱若水的,并不想与她再有瓜葛。然而,他的心中有太多的不舍,爱又不得,他已品尝过,那是人世间无解的毒,可他却一再深陷其中。

这就是命,他不得不承认,他就是鳏寡孤独的命。

可是身为鲁国公府的长子长孙,他背负的不仅仅是家族的兴衰,还有子嗣的延绵。他有时候也想随便找个门当户对的女子,成家生子,可想想这对人家姑娘该是多么不公平的事情,他立马就打消了念头,以致于鲁国公每日在他跟前碎碎念,他也做到平心静气。

“我不放心她一个人。”霍青遥言简意赅。

“应该的,她一个世家嫡女,出门都有侍婢,从没独自远行。这番又是远赴北境,我也有些担忧。”管易知道她要出宫,就怕她有个闪失,无法向杜恪辰交代,“不过有王赞在,你不用过于担心,她的安危必是无虞。”

“王赞?”霍青遥东张西望,试图从往来的人潮中找到王赞的人影。

“你不用找了,要是能被你找到,他还是王赞吗?”管易扬起鞭,“走吧,我送你回城。”

霍青遥脚下却没有动,“会有人来接我。”

管易面色一僵,“他待你可好?”

其实,不问他也清楚,夏辞西不是一个刻薄的人,对她必是爱护有加。曾听闻,夏家不愿让她进门,夏辞西带着她跑到京城,可谓是至情至性的好男人。

“很好。”霍青遥微笑,笑容中夹杂着一抹拘谨与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