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正阳门,只有在重要祭祀庆典和接待邦交王侯,才会开启。正阳门大开时,还应礼乐和鸣,擂鼓震天,意喻天下太平,与民同乐。

萧长信此举,是为了昭告京城百姓,太后钱氏回宫。而之前的种种传闻,已经随着平安的登基而烟消云散,世人总是健忘的,会有新的话题取代过往的种种非议,尤其是近段时间来太皇太后垂帘听政,引发诸多的话题。一时间,世人早就忘了所谓的太祖之怒。钱若水的归来,无异于表明宫中的争斗即将白热化,好事者众,岂有不关注之理。

也正因为萧长信开正阳门昭告天下,太皇太后想在钱若水入宫后有所动作,只怕也是要慎之又慎,稍有差池,就有可能受天下谴责,而致前功尽弃。

所以,钱若水才会说萧长信是想逼死太皇太后。当然,她是乐见其成,她光明正大地进了宫,就不会死得不明不白。

萧长信拦住谢洲,“这小子打哪来的?”

谢洲挠挠头,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娘娘既已回宫,末将就告退了。”

“等等。”钱若水叫住他,“就让他进宫帮哀家守门吧。”

“娘娘,这不大妥吧……”羽林卫不是没人,云氏也不是没人,不至于连个守门的人都没有。

钱若水却道:“哀家看着挺对胃口的。”

萧长信没有再拦,目送钱若水扬长而去的身影,大手一挥,正阳宫门徐徐关上,恢复如常。

太皇太后在素馨宫大发雷霆,可她就算把陈少严杀了,也改变不了钱若水回宫的事实。她就那么堂而皇之地进了京城,竟然没有人敢拦她,也没有人提前往宫里禀报,直至她站在宫墙之外,萧长信打开正阳门,才有内侍急忙来报。

“开正阳门,萧长信他竟然也敢!”太皇太后浑身轻颤,气得不轻,“来人,哀家要处死他,要处死他!”

柳嬷嬷不得不提醒她,“回太皇太后,就算您下了旨意,没有皇上用印,也是处死不了萧将军,更何况就算皇上同意了,又有谁来行刑?萧将军是羽林统帅,没有兵部的命令,刑部也动不了他。而兵部……”

太皇太后的脸都扭曲了,保养得当的脸丑陋而狰狞,平日看不见的皱纹清晰地印在脸上,“兵部……”

兵部是杜恪辰的嫡系,到现下她都没能把她的人塞进去,褚传良不买她的账,就连守着宫城的萧长信也不把她放在眼里,在杜恪辰离开后,他竟然把羽林卫中她的亲信全都找出来杀了。

“太皇太后不妨等等陈大人那边的消息,按理说上皇也该到京城了,一直没有消息,说不定是陈大人已经得手了。”柳嬷嬷安慰她。

太皇太后这才稍稍顺了顺气,“但愿如此。”

“奴婢服侍您先睡下吧,既然她都进宫了,往后的日子就不能大意。”

太皇太后一想到钱若水,气得肝都疼了。

可是,她刚褪了外袍要歇下,高敏就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太皇太后,你给我评评理,那个钱若水要把我赶出宫去!”

太皇太后眉头又皱了起来,“她敢!”

“她真的敢!”

高敏此言非虚,钱若水一回宫,就让人把宫中的其他太妃都叫到含元殿。虽说含元殿是皇后寝宫,但平安还小,尚未立后,她回宫后太皇太后也没给她准备新的宫室,她就还在含元殿住着。可她当皇后的时候,没人理她,这一回宫自然也叫不动这些太妃们。于是,她就让宫人们动手,把太妃们迁出宫去。

“她怎么敢!”太皇太后重新披了外袍,携同高敏一起去了含元殿。

钱若水正在用晚膳,看到太皇太后和高敏进来,不动声色地继续吃粥,等太皇太后走到她跟前,她才故作诧异地抬起头,慢条斯理地起身,“不知太皇太后驾到,有失远迎。”

她不曾大礼参拜,这一举动已经让太皇太后心中的不快又重了几分,“夜已深,太皇太后还未歇息,特地来看妾身,妾身真是愧不敢当。”

“闲话少说,你我不必摆这些虚礼。”太皇太后厉声打断她,“听说你要把宫里的太妃都迁出宫?”

钱若水说:“没错。”

“谁给你的权利,这些太妃都是太上皇的嫔妃,而且哀家都还在这宫里,你莫不是连哀家都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