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愈发地凉了起来,行走的下人都急急忙忙地走着,嘴里头骂着着天气。

偏北的冬天天气本来就冷,早早一起来,外头的花儿草儿上都打了一层薄薄地霜。

再过个十来天,便是老夫人严氏的寿辰了,尤氏一手都打理好了,请的是京城里最有名的戏班子来唱戏。

这又忙着制备年货,又忙着给老夫人做寿辰,这忙不过来,干脆就将吴氏请过来帮忙了。

郑福柔大早吃了药,戴了兔绒的绒帽,披着白色的狐狸毛滚边儿的斗篷,手里还抱着一只小巧的暖炉。

“二夫人今早和张姨娘闹起来了,二夫人气的直摔东西。”红袖一面给她理斗篷地边角,一边说着。

算来,这张姨娘有孕也是将近五个月了,这五个月里,吴氏就没过过几天顺心的日子,这二老爷免了张姨娘的晨昏定省,她这个嫡妻能做什么,还不是都受着,想暗地里使绊子,但是这火一烧就会烧到吴氏那儿去。

“二婶近来脾气也是暴躁了些。”她淡淡道,要不是二房还有点用处,她才不想来往,这回四哥中了举,但是五哥可是中的解元,这个吴氏,到底是小门小户里出来的,这女子嫁人其中便有忌妒,这个吴氏,以前是个贤惠的人,还称她是菩萨心肠,现在看看,也真是可笑了。

“这二夫人哪里有不气的呢?”红袖笑道,“二老爷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届时张姨娘也已经怀孕近五月了,依着二老爷对张姨娘的那份宠,要是知道二夫人在他不在的这段时候给张姨娘使绊子,还不知给二夫人什么脸色呢。”

郑福柔笑着理了理衣领,“二房里那是缺一把火,这火一烧起来,指不定是个什么样子。”

三房现在除了那群莺莺燕燕,也没个管事的,还是母亲派了个厉害的嬷嬷过去,那嬷嬷手段也厉害,那些个通房姨娘都敬而远之,这才闹腾的轻松些。至于长房嘛,那倒是一派平静的,父亲还不知何时回的来,二哥也在京外,但是这不是还有一个五哥吗?

“照姨娘说的,姑娘只需要站着看戏就成了。”红袖也笑了起来,但瞥到翠英进来了,立马就住了嘴了。

翠英这回正从三公子那儿出来,白日里又被三公子拉着荒唐了一回,面色还带着红晕,乖巧地给郑福柔请了安。

“去哪儿了?这屋子里的香都快尽了。”郑福柔瞥她一眼,这个翠英也不知怎么回事,这近来是越发散漫了。

“奴婢这不刚取了东西过来?”她呵呵地笑,心里却冷哼,这二姑娘不是有意敲打她么,这换香的事儿那是二等丫鬟干的事儿,她那是从来没做过,但是面上笑容一转,“姑娘,是换什么香?”

“算了算了,回来再点。”她摆了摆手,叫红袖退了下去,抱着暖炉在边上铺着兔毛坐垫的椅子上坐下,开口道:“信取回来了?”

翠英点了点头,从怀里抽出了一封信来了,“姑娘还怪奴婢呢,这不,奴婢去取信儿去了。”

见翠英拿出了信来,郑福柔面色才好了些。拿着信看了看,发现信没拆,才问道,“你这一路上没人看着了吧?”

“姑娘放心,奴婢一向谨慎着呢。”她答道,虽然不知送信是送到谁的手里去,但是照着姑娘这样子也知道,肯定是个男子,不是男子哪里要这般偷偷摸摸的?她还把这事儿给三姑娘说了,三姑娘倒是不在意,难道这还不是件大事儿不成?

“嗯,下去把。”她此刻一颗心都在信上,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让翠英下去,等翠英下去之后,她才拆了信。

这一看,她脸色便慢慢发烫了。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就这么两句诗,她看了只觉得全身都烫了起来。

她拿着信看了好几回,心里思量着,这人到底是谁,莫非是皇亲国戚,还是什么?

一定要早些弄明白这人的身份才是。她咬了咬牙,将这张纸撕了个粉碎,然后扔进了香炉里,思量着如何回信,或者是不回?若是回了,岂不是真正地私私相授了?

***

安国公府外停了辆普普通通地马车,那马儿打了个响鼻,便乱动起蹄子,马夫呵斥了一声,又打了那马儿两鞭子,才渐渐地安分了下来。

“五公子。”小厮一见是五公子,立马行礼,退到了一边去,这五公子如今可不同了。

郑浩之依旧是冷着一张脸,边上的小厮提着一只箱子跟在他后面,他看也不看那小厮,径直的下了几步石梯,便上了马车。

他和几位公子约了去拜访国安寺地一位云游的大师,这大师云游在外,前日才回来,虽是个游僧,但是名气极广,所以一大早,他便起来准备了。

马车只走了一会儿,便听着马儿一声嘶吼,突然停了下来,郑浩之正在闭目养神,身子也猛地向前倾,幸好抓住了马车隔窗才不至于摔倒。

他坐定了身子,然后才掀开了帘子,问道:“发生何事了?”

原来是突然冲出来一匹马,吓得马夫赶紧勒马,而且那马上还有个人,穿着一身玄色蟒袍,外头披了件黑色貂毛大氅,腰间配着一把宝剑,面色冷峻。

“原来是郑家的五公子啊。”那人皮笑肉不笑。

郑浩之理了理衣裳,不紧不慢地起身,下了马车,躬身行礼,“见过世子。”

顾怀慎佛了拂手,看着下头的神色淡然的少年说道,“不必多礼。”他本是追着一个人过来的,哪知一冲出胡同,就险些撞上一辆,马车,再看要追的那人,早已没了踪迹了,这难道是凑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