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凉风,一贯浅眠的福毓便醒了,外头挂着大红色的红灯笼,里面的火光隐隐摇曳。

守在外头的青佩几人听到了声音,立马就进来了。

“姑娘?”

“什么时辰了?”她将床幔放了下来,翻了锦被下床。

“快卯时了。”青佩取了一件轻薄些的披风给她披上。

她只坐了一会儿,就有人过来了,此时天还未亮透。

请的全福夫人是工部尚书的刘夫人,双亲俱在,儿女双全,穿了件暗朱色金缕褙子,头上戴的是祖母绿的宝石簪子,通身华贵。她生了一张圆脸,面上带着笑,看起来十分亲和。

这回外祖尤家也来了不少的人,顿时几家亲戚凑在了一起,十分的闹热。

梳洗之后便换上了嫁衣,刘夫人拉着她的手说了好些吉祥话,便接过梳子给她梳头,一边梳一边念:“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叔儿孙满堂……”梳到最后一句“十梳夫妻两老到白头。”

梳好之后,便有几个丫头过来给她描眉上妆,因着是成亲,妆容较为平常要浓的许多,她的眉毛有些淡,所以画眉的时候,丫头画的重些,选的是有些红的胭脂扑在脸上,眉间是金色和红色相间的花钿,上好妆之后,丫头才取来了大红色的口脂给她涂。

她少穿大红,此刻穿起来却是明艳极了,一双白皙细嫩的手规规矩矩地叠放在膝上,是昨日刚染得大红色的指甲,此刻瞧着却是十分地好看,屋里的人十分多,新娘子被围在中间,大家也都过来说话,一时之间十分地热闹。

“我们毓姐儿就要成亲了。”尤老夫人心里又高兴又伤心,伤心是十分舍不得,她这个外孙女,她本来是要讨来做孙媳的,哪知道出了那事儿,不过也都是过去的事儿了,此刻面上也是带着笑,眼眶也是红了又红。

“祖母。”她叫了一声,又看了看尤氏,眼泪就流下来了,外头喧闹不已,她抱住尤氏,叫了声“母亲”,便侧过头一边去哭了。

她出嫁,二哥敏哥儿和父亲都回来了,定的是二哥背她上花轿,一会儿府里头的几个兄弟姐妹都过来送她。

“日后顾怀慎要是敢欺负你,你就告诉我,你还有几个哥哥,我安国公府的女儿哪能被人欺负?”郑凛看着女孩儿,到了嘴边的话也是哽了又哽,当时尤氏生下这么个女孩儿的时候,别提他有多高兴了,那时候就那么一点,抱在怀里头他又怕硌着,柔柔软软地小小的,如今……也都到了出嫁的年纪了。

“父亲说得对,要是姐夫敢欺负我就去打他!”敏哥儿也跟着附和,说罢还挥了挥拳头,他在军营里也学了不少的东西,当时不愿去军营了受苦,但是去了这般久,他也学了许多,早就不如在家里那般娇弱了。

福毓本来想哭,但是听到敏哥儿的话,又笑了起来,“父亲,我知道的。”

本来也不常见的几个兄弟都来了,围在屋子里,大家也乐呵呵地说话,福毓抬头看了一圈,也没看到郑浩之,但是话还是没有问出口,只当他是有事缠身。

国公府就只有三个姑娘,前头两个已经出嫁了,所以也没有人哭嫁,严氏去请了几个旁支未出嫁的女孩儿过来哭嫁。

不过一会儿,外头的鞭炮声便响了起来了,屋里的人都互相看了看,知道这事亲迎的队伍来了,顿时间锣鼓喧天。

外头不乏有小孩儿四处跑,捂着耳朵四处乱窜,青陵推门进来,说了声“亲迎的队伍过来了。”

福毓坐正了身子,两只手紧张的揪在了一起。

顾怀慎身穿着红色的吉服,被众人簇拥着进门,他生的高大,平日里不爱笑,今日脸上却是时刻都挂着笑的,他本就生的好看,一身红叫他看着俊雅不已,他走到郑凛面前磕头。

郑凛对这个女婿还算满意,年纪轻轻却也是个有作为的,虽然坊间传闻不怎么好,但是这是女儿日后的夫君,他面目带了几分笑,然后扶着他起身。

来的人十分的多,迎亲的人皆是青年才俊,不论是出身还是仕途,那都是走的极好的,郑凛倒是不晓得,顾怀慎这个人怎么能请来这般多的人来迎亲。

郑家这头的亲戚也算十分多的,这么独独一个嫡女出嫁,自然都是要过来的。

同顾怀慎说了几句话之后,他便带着他去正堂给老夫人和老太爷请安。

老太爷自受伤过后,便一直在静养,不论是谁请,都没出来过,他这一生是骄傲惯了,不愿让人瞧着他这幅样子,不过今日是孙女儿出嫁的日子,他大早便起身换了衣裳,叫来了严氏给他收拾,他的孙女,可不能叫人轻瞧了去。

到了正堂,顾怀慎撩了喜袍便给老夫人和老太爷磕头奉茶,严氏见他要跪下去,欲要用手拦下来的,老太爷在边上咳嗽了一声,严氏的手僵着放了下来,两人坐在椅上,受了顾怀慎的磕头礼。

老太爷见他背脊挺得笔直,再见他面目之间都带着一股子沉稳之气,才觉得有几分满意,这个孩子,他以往还是见过的,当年老襄王也还未过世,这孩子大抵才几岁。老襄王是个好人,两人年轻时也并肩作战过,此刻看着老襄王的孙子笔直地跪在自己面前,他心里又添了几丝好感,他的孙子,应当是差不到何处去的。

“起来罢。”老太爷满意地点头,伸手虚扶他起身。

顾怀慎起身之后,又给两人奉了茶。

“毓姐儿是我郑家的女孩儿,我是放在手心里疼爱的,自今日,她进了襄王府的门,日后你要是做出什么糊涂事儿来,我是不会罢休的!”喝过茶之后,老太爷和严氏两人一人给了一个红封给顾怀慎。

“谨遵祖父的话,绝对不会让这般的事出现。”他废了多长的时间,才将郑福毓娶到手,他等了那般久,想了那般久,他哪里舍得让她受委屈?“她在国公府是如何被捧在手心里,我绝不会少。”

这话听得在场的人也都笑了起来,看来安国公有了个不错的女婿。

奉茶过后,便是到宴息处进饭,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过去了。

蒋津远过来观礼,坐在席上,一杯一杯地倒着酒,过了一会儿,便有人过去找他说话了。

“少喝些酒。”郑浩之怕他喝多了闹事,在他边上的位置坐下了,将他手里拿着的酒壶拿了过去,拿起边上干净的瓷杯,给自己倒了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