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芸香的话,云舒心下微思了片刻,随后方才问道,“殿下他不曾宠幸你,此事郑侧妃她可知道吗?”

“自然知道,我哪里有胆子瞒着她!”

心知芸香这话不是在说谎,云舒的心里便不禁犯起了嘀咕。

郑柔本是打算在她小日子的时候送芸香去伺候夜倾昱,既不必担心她会背叛自己,也不会害怕她生了孩子威胁自己的地位,可是她却万万没有想到夜倾昱根本就没有宠幸芸香。

“那殿下是为何没有宠幸你?”

“……因着朝中发生了什么大事,殿下连夜出了府,只是外人不得而知罢了。”说起这件事情芸香便满腹的委屈,她也就得了那么一次伺候殿下的机会,就那么白白的浪费了。

从此之后,侧妃便没有再提起让她去服侍殿下的话,而后没过多久云舒就来了府上,差不多也是那个时候开始,殿下越来越少进后院,他连侧妃都极少亲近,更何况是她这个小丫头。

想到这些,芸香便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眼中是化不去的忧愁。

见状,云舒的唇角微微勾起,随后便离开了芸香的房中。

今日的话也说的够多的了,再继续聊下去的话怕是就会适得其反,左右日子还长着呢!

看着云舒毫不犹豫的离开这一处,芸香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小瓷瓶,眉头紧紧的皱起,半晌之后她才涂在了自己青紫一片的膝盖上。

再说另外一边,云舒回到书房的时候刚好夜倾昱也已经下朝回来,她正好因为千行的事情糊涂着呢,是以便赶忙拉着他问道,“你为何不让千行去伺候大姐姐了?”

留她独自一人在惠远寺,云舒着实是有些放心不下。

似是看出了云舒的担忧,夜倾昱却笑的很是轻松,“让千行去的话,反而更危险,依着她那性子,保不齐那一日就同安瑾然动起手来,你觉得那人的性子,有可能会对千行手下留情吗?”

“这倒是……”

“舒儿,我昨夜去见了安瑾然。”

闻言,云舒不禁一愣,随后才反应过来夜倾昱说了什么,“你去见他做什么?”

“自然是瞧瞧他对安鱼的态度,否则怎么能放心的将人交给他呢!”

“这倒是奇了,你不是说要利用大姐姐吊着他吗?”

深深的看了云舒一眼,夜倾昱眸中隐隐含笑的启唇轻叹,“我改变主意了,未免哪一日安鱼忽然那被他打动,还是提早下手的好。”

更何况,他总觉得安瑾然此行的目的很是随意,看起来似是要打持久战的准备,那也就是说明,北朐那边已经被他彻底搞乱了。

夜倾昱方才如此想,便见云舒微蹙眉头说道,“北朐那边……怕是已经乱起来了吧?”

“舒儿也猜到了!”

“嗯。”淡淡的应了一声,云舒便没有再说别的。

她会猜到北朐如今的局势,并非是因为安瑾然的举动,而是因为那日庆丰帝同她说的那一番话。

这天下……想来也太平不了多久了。

瞧着云舒的神色似是发生了变化,夜倾昱不觉注目凝视着她,不知她在想些什么。

就在两人一时无话之际,却忽然听闻房顶上响起了一阵吵闹声。

“诶,我说,我是来找云舒的,你拦着我做什么!”

“我告诉你啊,你别以为你长得帅我就不舍得打你,本姑娘如今可是有了心上人的人,可不会再水性杨花了。”

“还不让开是吧,我动手了啊!”

听闻这个熟悉的声音,再加上如此霸道的语气,云舒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谁来了这里。

“燕洄,让她进来。”

随着云舒的话音落下,便见玄姬忽然从天而降,“云舒,我回来啦!”

“我看见了。”

“诶,你这么冷淡的态度是什么意思,怎么不兴奋呢?”说着话,玄姬的眼珠不禁斜向了一侧,一副老大不高兴的模样。

“该如何兴奋,不若你教教我?”

“还是算了,你最没意思了,比烟淼还气人。”

一听这话,云舒倒是来了一些兴致,就连夜倾昱在一旁也满眼的好奇之色。

没想到她还真是有些本事,竟然当真勾搭上烟淼了。

“唉……你快别提了,我哪里是刻意去勾搭她,一切都是意外,我险些被她玩死。”

“不会吧?”

看着云舒满眼的不敢置信,玄姬就不禁满心火大,“幸而最终结局是好的,否则我一定找你报仇,给我出的什么破主意。”

“破主意?那你还玩的乐不思蜀,说说吧,这段时日都上哪浪去了?”

“我去了永安。”

“永安?!”玄姬怎么会去了那?

见云舒一脸的疑惑,玄姬稍显怔愣的说道,“永安怎么了,不能去吗?”

“……不是。”

“我和你说,我这次去收获还不小呢,原来永安之地也有你们凤家人,你是不是都不知道?”一边说着,玄姬一边满脸得意的朝云舒显摆着。

闻言,云舒却一时沉默着没有回答,令玄姬脸上的笑容渐渐变的僵滞,“你不会已经知道了吧?”

“嗯。”

早在凤家出事之前,她的几位叔伯便与他们分了家,是以凤家被灭的时候,他们只是受到了一些波及,被贬至了永安之地,但是却并未危及性命。

这件事情她一直都知道,只是从前并未放在心上而已。

“原来你都知道了呀,怪没意思的……”她原还想着能令她惊讶一下呢,哪成想她都已经知道了。

“说起来,你好好的去永安做什么?”

“唉……快别提了,还不是因为我哥嘛,我之前不是与你说他看上了一名青楼女子嘛,那姑娘人在永安,他便终日守着她,就连罗刹宫的事情也极少理会了,你说我爹终日带着我娘瞎胡闹也就算了,若是连我哥都沉迷女色的话,那估计罗刹宫过不多久就会被人给灭了。”

“你不是同我说,你哥向来醉心武功,素来都不近女色的吗?”

“从前是,谁知道那女子有什么手段,生生将他迷得神魂颠倒的,若那人像是烟淼那样的一代女侠也就罢了,偏偏是个爱哭包……”

“什么?”

“一提起这事我就有气,我听我哥身边的下属说,那姑娘动不动就哭,我哥在的时候她哭,我哥走了她还哭,跟水做的一样,你说这多烦人。”

听着玄姬口中不停的抱怨着,云舒却和夜倾昱相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惊疑之色。

想到什么,云舒忽然一把拉住玄姬问道,“她叫什么名字?”

“好……好像叫,叫什么惜泪……”

“你可有见到她?”虽然如此问,可是云舒心下却隐隐有一种猜测,玄姬大抵是没有见到或者是她和夜倾昱想多了。

因为如果惜泪真的是她二姐姐,而玄姬又恰好见到了她的话,那她必然会觉得奇怪,毕竟二姐姐和大姐姐是双生子,她一定会觉得奇怪的。

而云舒方才如此想,便听见玄姬满含怨气的声音响起,“怎么可能见得到,我哥将她藏得严严实实的,真不知道那人有哪里好!”

话落,玄姬方才好像终于注意到了云舒的不对劲儿。

“你怎么了?”

“玄姬,我恐有事要你帮忙。”

谁知云舒的话方才说完,玄姬竟直接转身欲走,“再见。”

“就这么直接走了,你也太不讲义气了吧,还自称是江湖儿女呢,别给江湖人丢脸了。”见玄姬连话都不听她说完就要走,云舒便一脸鄙夷的嘲讽道。

不成想玄姬一听这话顿时就火了,眼睛瞪的像是铜铃一般朝着云舒抱怨道,“我不讲义气?到底咱俩谁不讲义气,你每次说要我帮忙,那是人帮的忙吗,哪一次不是险象环生,危机重重,人家帮忙讲究的是人情,你讲究的是人命。”

“哎呀,那几次都是意外嘛!”

“无论你怎么说,这一次我一定要狠下心拒绝。”

见玄姬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云舒便试探着问道,“我这将燕洄叫进来?”

“这招没用了,本姑娘有喜欢的人了。”

“那……”

“哼,你还是省省吧,这一次我一定不会服输的。”说着话,玄姬还好像为自己打气似的,捶了自己的心口两下。

“要真是这样,那我就只能让燕洄疯狂的追求你,让你的那位老相好误以为你是个朝三暮四、水性杨花的女子,你说到时候你这日子还能过得消停吗?”

“你……”

一时被云舒气的头疼,玄姬伸手指着她的脸,却被气的说不出话来。

伸手拨开玄姬的食指,云舒一脸讨好的同她耐心解释道,“这次的事情真的是非常容易,一不偷二不抢,只是让你去帮忙确定一件事而已。”

“什么事?”一脸怀疑的望着云舒,玄姬的眼中满满都是不相信。

“你去帮我瞧瞧,那位叫惜泪的姑娘,到底长得是何模样。”

看着云舒的眼中闪动着激动之色,玄姬不禁歪头问道,“你打听她做什么?”

“我怀疑她是我二姐姐。”

“啥?你二姐姐?!”

将事情的始末又对玄姬解释了一遍,云舒郑重其事的拉着她的手说道,“我们姐妹三人能够团聚,便全在你的身上了。”

“你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务。”

临走之前,云舒特意又对玄姬叮嘱了一番,“若那女子的容貌果然与我大姐姐相似,你千万不要打草惊蛇,先传信给我。”

“为什么?”若果然是乐藻的话,那就该找他哥直接要人啊!

“依照你描述的你哥对惜泪的特别,你觉得他会将人给我吗?”

“这倒也是……”

更重要的一点是,云舒至今还记得,上一次她去罗刹宫的时候,玄觞并没有罗刹宫的规矩而杀了她,那时她就觉得有些奇怪。

如今想来,倘或惜泪既是她二姐姐的话,那么玄觞很有可能也在调查她和大姐姐的下落,正是因此,他此前才会放了她一马。

只是如此同时也说明着,他似乎并不想让她和二姐姐相认,否则的话,他当日便会言明这些事了。

直到玄姬离开之后,云舒都一直沉默的坐在椅子上,好半晌都没有说话。

见状,夜倾昱挑眉问道,“不将这个消息告诉安鱼吗?”

“暂且不必,万一若是空欢喜一场的话,还要大姐姐也跟着难过。”

还是等事情都确定了再说,届时她也要想想对策,万一惜泪真的是二姐姐,那她该怎么从玄觞的手中将她接回来。

这边云舒一直在惦记着乐藻的事情,倒是一时忽视了芸香近来的近况。

而她这般举措却令芸香误以为她是不打算再找她帮忙了,一时倒是慌了神。

这一日晚间,芸香伺候郑柔歇下之后,便假借如厕偷偷出了栖云轩,一路直奔主院去找云舒。

在院门口被侍卫拦下来的时候,芸香在那一瞬间方才彻底下定了决心,这一次,她必须要狠下心肠和云舒联手。

近来几日,侧妃的脾气越来越大,可是她不找荷香的麻烦,反倒是处处与自己过不去,白日方才着人杖打了她,晚间却还要她上夜伺候,这摆明了就是故意在折腾她。

倘或郑柔只是一时气愤,过了这段时日就会好的话,那么芸香也不会兴起背叛她的念头,可是依照眼下的情况来看,这日子到底要过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好不容易见到云舒之后,芸香二话不说,直接就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我答应你之前说的那些话。”

闻言,云舒不禁意味深长的一笑,“想清楚了?”

“再清楚不过。”

“如此,那你便先回去吧!”说完,云舒便转身欲走。

“诶,你还没有告诉我要怎么做呢?”她好不容易跑出来找她一趟,她怎么什么都不对她说?

“眼下还不是时候,再则,你如此贸然的来找我,万一被郑侧妃发现的话,届时你觉得你说的话她还会相信吗?”

“这你放心,我自己会想好说辞的。”

看着芸香的手一直在捂着自己的屁股,云舒漫不经心的收回了自己的视线,随后含笑说道,“这几日你便好生养伤,需要你做什么我会去找你的。”

“好。”

说完,芸香便准备回栖云轩,可是忽然想起什么,她的脚步却不禁一顿,随后又转回头望着云舒犹犹豫豫的说道,“你……你到底要对侧妃她做到什么地步……”

“怎么,你舍不得她啊?”

“我们毕竟主仆一场,而且她毕竟没有直接要了我的性命,我所求的也不过就是以后可以过安生日子,所以你能不能不要害她的性命?”

“皇子侧妃虽也是妾室,但那是入了皇家宗谱的,哪里是旁人能够随意坑害的,我也不过是未免她将来对付我,是以打算先下手为强而已。”

听闻云舒如此说,芸香才算是放下心来。

瞧着她缓缓的朝着栖云轩的方向而回,云舒的眸光却渐渐变得幽暗。

……

栖云轩

就在芸香自认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之后,郑柔却随即就清醒了过来。

扫了一眼战战兢兢的候在一旁的荷香,她的眼中带着无尽的危险和冰寒,“她去找云舒了?”

“是。”

“很好,我倒是刚好可以巧巧,咱们这位云舒姑娘到底是打算做什么。”

一听这话,荷香便心知,郑柔势必是打算还击一二了。

不知为何,只是如此想着,荷香便忽然觉得心里毛骨悚然。

虽然从前侧妃也经常玩弄这些心机之事,可是自从侯府接连发生了许多事情之后,她便觉得侧妃好像变了。

尽管她在人前的时候还是如从前一般温柔,可是只要背起人来,她就像是变了脸似的,对待下人也不似以往那般和善。

今次对待芸香的事情上也是,其实她是不大赞同的,可是侧妃却连听都没有听她的意见,直接就拿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