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此时那凝烟姑娘双目紧闭、面色惨白,但依旧无损于她那美丽的容颜,反而增添了几分柔弱可怜之感,看得一旁的笑笑小姑娘心中有些酸酸的,就算她十分不想承认,但是这个凝烟姑娘的确是比自己漂亮许多。

“如何?”温塔锐看向已经给凝烟姑娘号罢脉的洛承里,微皱着眉头问道。

“没什么大碍,只是伤寒之症而已。”洛承里看着温塔锐轻声应道,“先把她抬到床上去吧。”

温塔锐连忙应声,抱起那凝烟姑娘去了自己住的房间。

待温塔锐抱着那凝烟姑娘离开,雨薇走到笑笑小姑娘的身边,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拍了拍她的肩膀,却什么都没说。她还能说什么,人家连苦肉计这一招都用上了,笑笑小姑娘怎么能是她的对手呢?

洛承里给凝烟姑娘开了药方之后,让侍女给她熬了药、喂他喝下之后,这才散了,各自回房去休息,清尘园里的除夕夜便是在这样突如其来的状况中结束。

第二日,清尘园里的每个人几乎都是到了中午时分才醒了过来,洗漱之后,叶舒楠亦是抱了小狐狸去了凝烟姑娘的房间,她也很想知道,这凝烟姑娘来昊泽国究竟是为了什么。

进到凝烟姑娘的房间,却发现温塔锐并不在里面,这个时候他不是最应该献殷勤的吗?怎么却是不见人影?叶舒楠心中暗自疑惑,面上却是露出一丝笑容,看向半倚在床上的凝烟姑娘。

“你好些了吗?凝烟姑娘?”叶舒楠缓步走到凝烟姑娘的床边坐下,只见到那凝烟姑娘也在暗自打量自己,面上却是坦然。

“南予姑娘,哦……是叶姑娘才对,昨天晚上多谢你的收留。”面前的这凝烟姑娘一如既往地温柔知礼,说话中的那股温柔劲儿,就算叶舒楠并非男子,亦是觉得软糯好听。

“应该的,只是昨天晚上我们所有人都在后院的花厅里吃年夜饭,所以都没有人注意到大门口倒着一个人,让凝烟姑娘在门口受了那么久的冻,心中觉得十分抱歉。”其实,叶舒楠的心里哪儿会觉得抱歉。她从一开始就怀疑这凝烟姑娘来昊泽国跟温塔锐见面的目的,甚至昨天晚上的事情,她也觉得是这个凝烟姑娘故意使出的苦肉计。

不是她愿意这样猜度凝烟姑娘,而是从她的眼神中,叶舒楠看不到真诚。在越照国的时候也一样,她最是会耍手腕儿,不过这也情有可原,如果她不会耍手腕儿的话,她也不可能让那么多男子追逐于她的裙下。

凝烟姑娘看着叶舒楠的眼神是带着戒备的,她知道这位叶姑娘很聪明,也知道温塔锐以前曾经喜欢过她,或许现在依旧是,但是不要紧,她凝烟也不比这位叶姑娘差,温塔锐现在不是整天跟自己黏在一起吗?自己已经选错了一次,不能允许自己再选错第二次。

“听说叶姑娘你快要跟世子殿下成亲了,凝烟在这里先恭喜一声了。”她那嘴角浮起的笑意像是雨后初绽的清荷,叶舒楠心中暗叹,果然生就一副好皮相还是十分重要的。

叶舒楠淡淡一笑,开口道:“其实当初我还在越照国的时候,记得当时你差一点也要跟温塔锐成亲的,只是后来……没想到你还能追到这里再续前缘。”

凝烟姑娘闻言,面上顿时变色,她明白叶舒楠话里的意思,当初在越照国的时候,自己以为温塔锐真的要抛弃一切跟自己私奔,所以才拒绝了他,自己怎么能过一穷二白的日子呢?如果跟温塔锐一起私奔,那自己这后半辈子只怕都要过苦日子了,她光是想想就觉得害怕,所以当时她没有犹豫地就回绝了温塔锐。

可那分明是温塔锐给自己下的一个套,这一回自己不会再上当了。

凝烟姑娘微微低头收拾了一下自己面上的表情,这才面带微笑地开口道:“因为失去过,所以才懂得珍惜,我知道我这一辈子都不可能离开王爷了,我想好了,就算是他现在成为了朝廷逆犯,我也要跟他在一起。”

但见这凝烟姑娘眼神坚定,一脸为爱奋不顾身,甘愿跟着温塔锐过苦日子的模样,但是她却是骗不了叶舒楠。

“你是因为知道温塔锐手里握着越照国一半的财富,所以才不顾一切地想要跟他在一起吧?”叶舒楠面带笑意地看着凝烟姑娘问出这句话。

“你这是什么意思?”被人说中心事,凝烟姑娘心中微恼,皱着眉头,眸色沉沉地看向叶舒楠。

“这没什么好恼的,我也理解你,那些男人为你的年轻貌美跟你在一起,你当然也可以为了他们的银子跟他们在一起,这是各取所需,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这些话当初温塔锐试探过你之后,我就跟他说过。只是,我得告诉你一句实话,越照国那里已经开战了,太甫、风御和昊泽国都会加入其中,越照国很有可能将会不复存在,到那时温塔锐名下的那些商铺也会尽数毁掉,不过还好,他在来昊泽之前带来了些银子,日子暂时还是过得去的。”

凝烟姑娘的神色已经没有刚刚的温柔可亲了,此时她目含冷光地看着叶舒楠,“我不是为了王爷的钱财才来昊泽的,我只是在这里偶然间碰到了他,而且,就算他真的一无所有了,我也会跟他在一起,叶姑娘不用在这里挑拨离间。”

叶舒楠却是缓缓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凝烟姑娘,“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反正不久之后,温塔锐的那些商铺就都会在战火中毁掉。对了,还有,你就别再称呼他为‘王爷’了,他早就不是越照国的王爷了,很快越照国都讲不复存在了。”

凝烟姑娘闻言,放在被子上的一双手,下意识地握紧,一双眼睛亦是死死盯着叶舒楠。

叶舒楠说完之后,却是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就径直离开了这房间。心中暗道:笑笑小姑娘,姐姐就只能帮你到这里了,接下来的事情你自己好好加油吧。

走出房间之后,叶舒楠正看到迎面走过来的温塔锐,却是见温塔锐面上阴沉,好像在跟谁生气的模样,看到叶舒楠过来,他也只是淡淡地打了一个招呼。

“你去看过凝烟了,她怎么样?”温塔锐勉强打起精神跟叶舒楠打招呼。

叶舒楠的目光探究似的停留在温塔锐的身上,口中轻声道:“还不错,我问过伺候她的侍女了,她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倒是你,你刚刚跟什么人吵架了吗?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没什么。”温塔锐淡淡应了一声,便欲越过叶舒楠,继续往前走,耳边却是听得叶舒楠的声音。

“有些事情,你要仔细看分明,不要被人骗了。”叶舒楠忍不住提醒道。她一直认为温塔锐是一个聪明人,应该不会看不出凝烟姑娘耍的这些手腕,以及她的目的,但是出于一个朋友的好意,叶舒楠还是开口提醒了他,结果如何,只能他自己去承担了。

温塔锐沉默了片刻之后,这才开口道:“我知道,多谢你的提醒。”

叶舒楠淡淡一笑,缓步走开,口中犹自喃喃道:“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温塔锐看着叶舒楠的背影,愣愣地站在原地。

叶舒楠并未走出多远,便看到眼眶红红的笑笑小姑娘,想想刚刚温塔锐那难看的脸色,想必二人之间又发生了什么口角。

看到叶舒楠的身影,那笑笑小姑娘再也忍不住,哇哇地就哭出声儿来,一下子上前抱住叶舒楠,“你说我是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锐哥哥的心思都在那个凝烟姑娘身上,他还让那凝烟姑娘睡在他的房间,平时,他连进都不让我进,而那凝烟姑娘竟然在他的房间里睡了一夜。”

这姑娘越哭越凶,直把叶舒楠肩上的衣服都哭湿了。叶舒楠这才抬手轻拍了拍笑笑小姑娘的后背,轻声道:“他是让凝烟在他的房间里睡了一夜,可他没整日都守在那凝烟的床前啊,说明在他的心里凝烟也没有多重的分量,你还是有希望的。”

“真的?”笑笑小姑娘这才止住了哭泣,双手抓着叶舒楠的衣袖,泪眼朦朦地看着叶舒楠问道。

“真的。”叶舒楠肯定地点了点头,心中暗道:这个一根筋的傻姑娘啊。

看到叶舒楠点头,笑笑小姑娘又是哇哇地哭起来,正欲再次扑到叶舒楠的怀中,却是被人一把拽住衣领给阻止了。

笑笑小姑娘回过头一看,身后的人正是澹王世子司空詹白,便连忙抹了一下脸上的泪水,面上有些不好意思。

司空詹白却是直接看向叶舒楠,道:“你们聊完了吗?我有些事找你说。”

叶舒楠轻轻点了点头,“行,我们去书房吧。”

二人进到书房之中,司空詹白开口就道:“怎么?那小姑娘又因为温塔锐伤心了?要我说他们两个的事情,你就别管了,那小姑娘脑子又轴又笨,整天就知道哭。”刚刚竟然还趴到舒儿的怀里去哭,她又不是那只小狐狸。

“说到这件事你可得感谢我,如果当初不是我故意把你给丑化了,现在被笑笑小姑娘这么缠着的人可就要换成是你了。”叶舒楠含笑看着司空詹白道。

司空詹白闻言亦是一笑,“那就多谢当初在玲珑谷的时候,夫人的相救之恩了,为夫我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了。”

丝丝缕缕的阳光透过窗花洒在司空詹白的身上,光影明暗之下,司空詹白眉眼如泼墨山水,俊雅到极致,叶舒楠看着站在那里的司空詹白,唇畔笑意清浅,眸中亦是满足之意,“那我就笑纳了。”

下一刻,司空詹白已经缓步至叶舒楠的面前,目光凝视着她的双眸,蓦地低下头去吻上了那柔软馥郁的唇瓣,心中有一种温暖的感觉似乎要臌胀出来。

一室的书香之中,渐渐升起丝丝缕缕的甜意。

而新年第一天的皇宫却显得有些冷清,大多数后宫的嫔妃们面色都是不怎么好看,心中更是抑郁难平,皇上昨日留如妃在自己寝殿中过夜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皇宫。

在这个皇宫里,不用打探什么消息,那消息自会长了翅膀一样飞到你的耳朵里,尤其是这样大的消息,天还未亮,就已经传遍整个皇宫了。

这让本来想要看如妃笑话的那些嫔妃们,一个个都是如同吃了草芥一般,心里刺扎扎地难受。自皇上登基入主这皇宫之后,何曾留任何一位嫔妃在他的寝宫里过过夜?就连皇后都不曾有过,偏偏这个如妃打破了这个惯例,怎么能不让这些嫔妃们嫉妒?而且,昨天可是除夕之夜啊,皇上哪个嫔妃都没有见,唯独留了她过夜。

一时之间,这后宫的花瓶茶盏又不知道碎了多少。

看着下面七嘴八舌不住抱怨的这些嫔妃们,姚丝雪只觉得怒火不住地往上升,她们让自己站出来主持公道,自己能怎么说?难道跑去责怪如妃不该在皇上的寝宫中过夜吗?那时皇上愿意的,她能有什么办法?

这些女人一个个都是向自己抱怨,自己又能向谁去抱怨?她们以为自己心里就好过吗?本来这除夕之夜,皇上理应跟自己这个皇后呆在一起守夜的,可是宫宴结束之后,皇上就径直回了自己的寝宫,甚至吩咐下去,任何人都不见,谁知道他不仅见了如妃,还留如妃在自己的寝宫中过了夜,这可是连自己这个做皇后的都不曾打破的规矩,如妃竟然刚进宫不久就做到了。

本来姚丝雪还以为这个如妃不足为惧,她都进宫这么长时间了,皇上也只去过她宫中一次而已,而且还是新婚那日不得不去,这就足以说明皇上并无意于宠爱于她了,谁知道自己一个不留神,她竟是已然使出了这样的手段。

“如贵妃到。”

凤宁宫的宫门外,响起太监的通报声,一时间殿内所有的嫔妃都住了口,一双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门口,片刻之后,只见一身月白宫装的如妃缓缓走了进来,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可是她脸上的笑意越发刺激了殿内的这些嫔妃,一个个皆是用怨毒的目光看向如妃,而如妃却像是完全没看到一般,朝着主位上的姚丝雪盈盈下拜。

尽管姚丝雪心中对这个如妃亦是万般恼怒,但是自己还得保持一个皇后的威仪和宽容大度,脸上勉强勾起笑意,“行了,快起来吧。”

如妃这刚一坐下,就听得其中一位嫔妃含笑道:“今日如贵妃来得了有些晚了,想来是昨日伺候皇上一夜,累得慌了,妹妹听说,姐姐你昨日在皇上的寝宫外喊叫了许久,妹妹真是好奇极了,却是不知道姐姐究竟对皇上喊了些什么,说出来让姐妹们听听,也好学以致用啊。”

这话说出来其实是带着鄙夷的语气的,身为后宫嫔妃为了得到皇上的宠幸,竟然在皇上的寝宫外大喊大叫,这成何体统?简直是丢脸,当然这嫉妒鄙夷之下,隐藏着羡慕,不过这些嫔妃并不会承认罢了。

她们如今也只能过过嘴瘾,羞辱一下这位如贵妃。

“妹妹这话说的,姐姐哪里有什么好教给你们的,其实昨晚,我听说皇上在宫宴上遇刺了,心想着皇上一定还没吃着东西,便做了些吃的给皇上送了过去。”她知道这些嫔妃们是怎么想的,但是她们怎么想,自己都无所谓,反正这宫里除了皇后就属自己的位分最高,她们只能过过嘴瘾,话里藏刀讽刺自己几句,明面儿上也做不出什么来了。

“那姐姐还真是有本事,皇上都已经吩咐过什么人都不见了,你却还是想办法见到了皇上,真是让姐妹们望尘莫及啊。”另一名嫔妃亦是语带讥讽道。

“不过如贵妃今日的打扮倒是更像叶姑娘了,刚刚如贵妃进来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看到了叶姑娘呢。”

这才是如妃心底最深的痛,无论自己怎么做,都只是一个模仿叶舒楠赝品,皇上昨日肯跟自己说那些话,不也是因为自己像叶舒楠吗?他看着自己的时候,分明在透过自己看那个女人,那个藏在他心底的女人,如果不是因着自己跟叶舒楠想象,他大概也不会真的把自己留下来吧。

看到如妃面色一变,在场的这些嫔妃心中都是有一种痛快的感觉,她不就是凭着跟叶舒楠的那一点点相像在得到皇上的另眼相看的吗?皇上喜欢的只是叶舒楠而已,而不是面前的这个如妃。

想到这一层,这些嫔妃们心中才略略好受一些。

如妃却神色黯然,她们以为自己昨天留在皇上的寝宫里,皇上一定是宠幸了自己,可是她们怎么也不会料到,皇上压根就没有碰自己,他不过是跟自己说了一夜叶舒楠而已,好在自己对叶舒楠也算是熟悉,能跟他搭上几句话,否则的话,自己也不能在那里呆上一夜。

谁能想到,入宫已有一段时间的自己,竟然还是处子之身呢?就因为自己像叶舒楠,所以皇上才不会宠幸自己吗?

“皇后娘娘……”此时凤宁宫的一个宫女从外面急匆匆的进来,面上一脸的紧张。

姚丝雪见状,连忙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静容公主的宫女来禀告皇后,说是静容公主突然昏迷不醒。”

姚丝雪瞬间皱了眉头,沉声问道:“怎么会突然昏迷不醒呢?御医呢?已经去请了吗?”

“是,已经请御医过去了。”

“好,本宫现在就过去看看。”姚丝雪心中暗叹,这皇宫中真没有一天的安生日子,新年的头一天,竟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既然听说了这件事,这些嫔妃们也都一起跟了过去。

一众嫔妃袅袅婷婷地到了静容公主的宫中,里面的御医正在给静容公主把脉,看到姚丝雪她们进来,那御医连忙起身向她们行礼,皇后却是皱着眉头道:“免礼吧,你赶紧给公主把脉,看看到底是怎么了。”

那御医便继续给静容公主把脉,片刻之后面色大变,惊声道:“公主怕是不行了……”

御医这话一出,在场的嫔妃、宫人心中皆是大惊,不行了?这意思是静容公主活不了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说清楚,公主她究竟是怎么了?”姚丝雪心中亦是不安,这可是新年的第一天,发生这样的事情乃是大大的不吉啊。

“公主这症状不像是中毒,却不知是生了什么怪病,脉象细弱得很,如游丝一般,怕是……”这御医说着,额上竟是渗出了冷汗。

“怕是什么?”姚丝雪厉声问道。

“怕是……过不了今晚了。”

“你说什么?!”姚丝雪不可置信地睁大了一双眼睛盯着跪在地上的御医看。

“静容公主她性命垂危,怕是过不了今晚了。”那御医朝着姚丝雪重重地叩了一个头。

“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姚丝雪一边吩咐宫人去请司空千融过来,一边看向站在静容公主床边的那个宫女道:“你就是静容公主的贴身宫女是吧?公主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是怎么晕倒的,你细细说来。”

那宫女一下子就跪倒在地上,颤颤巍巍地道:“奴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昨天晚上都还好好的,今天奴婢请公主起床的时候,就看到公主还在睡,奴婢以为公主昨天晚上睡得太晚了,所以并没有上前叫醒。可是刚刚奴婢又喊了一次公主,公主躺在床上一点反应都没有,所以奴婢才叫人去请皇后娘娘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