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经倒在地上的崔欣彤,虽然只剩下半条命,但是司空詹白的话,她还是听得一清二楚。没有解药?那意思就是……从今以后,自己都不能再说话了?!那自己不就真的成了哑巴了吗?不行,绝对不能这样!

凭着最后一丝力气,崔欣彤慢慢爬到司空詹白的脚边,一双眼睛亦是满含祈求地看着司空詹白,口中咿咿呀呀的,已经说不出话来。

就在她的手即将碰触到司空詹白脚的瞬间,司空詹白冷冷移开自己的脚,淡淡道:“你们再怎么求我也没用,的确没有解药。”

崔晗行扶起自己的姐姐,最后深深地看了司空詹白一眼,却什么话都没说,他还能说什么呢,的确是自己的姐姐一次又一次地找叶姑娘的麻烦。上一次在行宫的时候,虽然他没有亲眼得见,但是他心里是相信雨薇说的话的,一定是自己的姐姐先动了歹心想要把叶姑娘推下看台,所以才自食恶果,落得残疾。

以世子殿下的性子,那一次能够放过姐姐已经是他发善心了,而自己的姐姐却始终不知道悔改,还去找她们的麻烦,得到今天这样的结果能怨谁呢?

“姐,我们走吧。”崔晗行叹了一口气,看着犹自不甘心的崔欣彤,轻声道。

崔欣彤却仍是眼含祈求地看着司空詹白,不,她不能就这么走了,她若是就这么走了,这一辈子真的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而一旁的沈柔看着这样的崔欣彤神色却是淡淡的,心里更是有一份痛快的感觉。正如叶舒楠虽说,最希望崔欣彤死掉的,应该是这位崔家的少夫人,崔欣彤脾气暴躁,在自己的婆家没办法发泄就回到娘家来发泄,自从沈柔进了崔家的门,她就成了崔欣彤发泄怒火的对象。而沈柔也只有忍着,谁让她是崔晗行的姐姐,崔家的宝贝女儿呢?

如今看到崔欣彤被人打得脸肿得像头猪,口中也是说不出话来,沈柔心中暗暗喜悦,以后这张嘴是再也不能骂自己了。

崔晗行扶着已经没有力气的崔欣彤走出院子,在经过雨薇身旁的时候,抬头看了她一眼,却见雨薇只是淡淡地看着他,就像是看一个在寻常不过的路人,崔晗行心中一痛,果然如今真的像她说的那样,她真的把自己当做陌生人了。

待崔晗行他们离开之后,雨薇走到叶舒楠的身边轻声道:“舒楠,你没事吧?”

叶舒楠笑着摇了摇头,“你看我像是有事的样子吗?”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身体上当然没事,只是刚刚崔欣彤一定说了很难听的话。

“雨薇,我没有那么脆弱,听她说几句话就会怎么样。”但是刚刚心里那股不舒服的感觉却怎么也忘不掉。

这时,那负责看管花圃的李叔走了过来,语气中满含歉意,“我……我真的不知道她们跟姑娘有宿怨,如果早知道的话,我就不会放她们进来了。”

“李叔,你不用抱歉,我知道你不认识她们。”李叔常年住在这里摆弄花花草草,他怎么会认识京城中那些深闺里的小姐们呢,就更不知道崔欣彤和沈柔跟自己的过节了。

叶舒楠笑着道:“我们跟崔家还真是有缘,好像走到哪里都能碰上。”

雨薇却是道:“我看是恶缘,真希望这辈子都不要再见到她们。”真是受够了,一直都是她们在挑事,到头来弄得她们自己倒像是被害人似的。

“这样,为了补偿姑娘,我亲自下厨,给你们做一顿午饭怎么样?”一旁的李叔开口道。

叶舒楠闻言笑道:“好啊,李叔的手艺我只尝过一次,却是到现在都难忘,如果李叔你真的要亲自下厨做菜,那我们可真是有口福了。”

那李叔闻言脸上笑意满满,除了侍弄花草,他最得意的便是厨艺了。

“行,你们等着啊,马上就来。”

听着李叔的脚步声走远,叶舒楠含笑道:“李叔的这个马上就来,可是很慢的‘马上’,估计还得好一会儿,我们先找个地方坐下来吧。”

李叔做菜跟他侍弄花草一样,很精心、很细心、也很……慢。

叶舒楠现在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太甫国的九王爷很是好奇,他突然出现在这里,绝对是有目的,可是他的目的是什么?想要带走安儿,从而借安儿威胁他的皇兄翟靖辉?可是在翟靖辉的心中,安儿并没有那么重要,他还不至于为了安儿放弃争夺皇位。而且,据司空詹白所说,在目前太甫国皇位争夺的局势中,不是这位九王爷更胜一筹吗?他应该没有必要冒这样的风险。

“刚刚多谢昭王殿下出手相助。”刚刚他应该就躲在旁边听着了自己跟崔欣彤和沈柔的对话,可是一向警觉的雨竹竟然丝毫没有察觉附近还藏着一个人,看来这位昭王殿下的武功亦是不弱啊。

听闻叶舒楠的这话,司空詹白眸光骤然变深,探究地看向坐在那里神色自若、面带笑意的昭王殿下,据他所知,这太甫国的昭王殿下是不会武功的。显然,这是昭王殿下刻意隐瞒的事情,看来之前这位昭王殿下只所以会在太甫国那么多皇子默默无闻,是因着他跟之前的司空千融一样,韬光养晦、隐藏锋芒而已。

“叶姑娘客气了,我都说了,我这个人最爱打抱不平,偶然间听到那女子口出恶言,便忍不住出手了。”叶舒楠听得他的声音带着轻松的笑意,她想如果自己不是知道这个人的身上的话,一定会认为他只是一个寻常的贵公子而已。

可这个人是太甫国的九王爷,而且是想要争夺皇位的九王爷,那他做的事情就不可能那么简单。

“能在这里遇到昭王殿下可真是巧啊。”司空詹白盯着那昭王的眼睛,沉声道。巧?他可不相信这件事那么巧,这位昭王殿下来昊泽国就是为了见小安儿,却这么‘巧’在这花圃里跟他们见面了,还出手相助舒儿,这些事情能全部归为巧合吗?

只听得那人笑意不减,道:“是啊,是挺巧的,我自己也觉得很巧,也许是我们特别有缘分吧,世子殿下说是不是?”

虽然这个人的声音里一直含着疏朗的笑意,但是叶舒楠总感觉这个人有些……深不见底,他越是这样笑,叶舒楠就越觉得这个人假得很。

叶舒楠这么想着的时候,却听到那昭王开口道:“没想到越照国失踪的敏王殿下也在这里,真是幸会了。”

只听得温塔锐冷哼一声却并未应他的话,这昭王殿下似乎一点也不介意,犹自笑着。

正如叶舒楠所言,他们等了很久,李叔的菜才终于上了桌,不过待他们尝过味道之后,觉得等这么长时间也真是值了。

雨薇一边吃着菜,一边看着那李叔道:“李叔,你做菜比京城最好的酒楼里的菜还好吃,你干脆别在这里种花了,在京城开一间酒楼得了,我敢保证,一定是生意红火,财源广进。”这样的话,她以后就能经常吃到这样的美味了。

李叔看到大家都喜欢吃的他的菜,心中也是很高兴,却是道:“那可不行,我还是要管着我的这花草,做菜什么的,只是闲暇之余的消遣罢了。”

雨薇点头道:“这一点你跟舒楠倒是很像,她也说对她来说做菜是休息的一种方式……”雨薇说着陡然停住,觉得不对劲,抬头看向叶舒楠,她是不是不该说这样的话,现在舒楠都看不到了,自己还提做菜的事情干什么?

叶舒楠听到雨薇这突如其来的停顿,便是知道她心中所想,于是笑道:“你们这样在我面前小心翼翼地说话,我听着更累,有什么好忌讳的呢?你们要是这样的话,那以后什么话就都不要在我的面前说了。”

洛承里笑道:“我们却是低估了你,想来舒楠从来都是一个坚强的女子,应该不会在意这些的。”洛承里心里明白,他们越是这样谨小慎微,叶舒楠的心里就越是不舒服。

叶舒楠笑着道:“再说了,我可是很相信我哥哥的医术的,他还能治不好我的眼睛。”

一旁的昭王听到叶舒楠的这句话,眸色却是变了变,声音依旧如常,开口问道:“哦?这位是叶姑娘的哥哥?”

叶舒楠笑道:“是啊,我们两个长得像吗?”

“一点都不像。”那昭王看了看洛承里,又看了看叶舒楠,应道。

洛承里淡淡一笑,道:“我们是义兄妹。”

“哦,原来是这样,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呢?他没说,其他人也都没问。

一行人离开花圃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时分了,太阳已渐西沉,叶舒楠坐在马车上,窝在司空詹白的怀中,轻声开口道:“你是不是也觉得这昭王殿下出现得很奇怪?”

司空詹白一抬手轻抚着叶舒楠铺散的长发,轻声道:“这个翟辰离比他的那个皇兄翟靖辉看起来要深沉一些,这个人……有些看不透。”

叶舒楠闻言,喃喃道:“翟辰离,翟靖辉,这两个人的名字……一个‘离’,一个‘辉’,真是有很大的区别呢,有哪个皇帝给自己的儿子取名会用一个‘离’字呢?这么不吉利,不过这个翟辰离的封号却是不错的。”

司空詹白亦是沉吟了片刻,“取一个‘离’字大概是因为翟辰离的母妃吧,听说那位妃子在生翟辰离的时候难产死掉了。”

叶舒楠轻轻点头,“哦,原来是这样。”

司空詹白却是道:“你对这个翟辰离似乎很上心啊,一直在关心他的事情。”

叶舒楠闻言笑道:“嗯,我怎么好像闻到了好大的醋味儿啊?”

司空詹白低头在叶舒楠的侧脸上落下一吻,“谁让你总是在问他的事情,而且,我总觉得他刚刚一直在注意你。”

“是吗?”注意自己?叶舒楠看不到,也没身感觉。

“舒儿。”

“嗯?”

“我真想把你藏起来,让任何人都看不到你。”

叶舒楠微微一笑,道:“好啊。”

“说真的。”

“假的。”

待这一行人走到城门口时,马车停了下来,司空詹白走到翟辰离的面前,道:“既然已经到了京城,那我们就不跟昭王殿下一起走了,昭王殿下请自便吧。”

翟辰离忙道:“别啊,我来昊泽国京城就是为了想要见我那侄子一面,自然得跟你们一起走。”

这时马车上的叶舒楠开口道:“就让他住在清尘园里吧,反正还有空的房间。”

司空詹白看了叶舒楠一眼,沉思了片刻,这才朝着翟辰离微一点头,继而重新回到马车上。

“为什么要留他在清尘园里住?不怕他有别的企图?”司空詹白握着叶舒楠的手问道。

自从叶舒楠的眼睛看不见之后,司空詹白每次跟叶舒楠说话的时候,都会握着她的手。

“就是担心他有别的企图,所以才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的啊。”

司空詹白的食指轻刮了一下叶舒楠的鼻子,道:“我担心他的企图就是你啊,你还让他住进清尘园去,昨天明明还在赶我走。”

“行,我不赶你走了还不行吗?”

其实,司空詹白也知道叶舒楠说的对,清尘园里都是能信得过的人,如果翟辰离住进了清尘园,那也便于监视他,他的一举一动都能了若指掌,谅他也做不出什么来,只是刚刚那翟辰离看舒儿的目光的确是有些不对劲儿啊,还是说他这次来昊泽国的原因是为着舒儿?可是这翟辰离之前从来没跟舒儿见过面啊。

对于翟辰离来到这里的目的,司空詹白一时也是没有头绪。

看着这夕阳渐斜,三辆马车在清尘园的门口停下,叶舒楠这边刚下了马车,就听到那门口的守卫道:“姑娘回来了,谭夫人在里面已经等了好久了。”

叶舒楠闻言诧异,问道:“谭夫人什么时候来的?”

“午后就来了,一直等到现在。”

“那谭大人呢?没有陪着吗?”左静芊大着肚子,谭信瑜怎么可能让她在清尘园里等这么久?

“谭大人没有来,只有谭夫人一个人来的。”

“一个人来的?!”叶舒楠更是惊讶了,“连个陪着的侍女都没有吗?”

“没有。”

叶舒楠心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两个人吵架了?

这么想着,叶舒楠连忙让司空詹白扶了自己进去。

只听得身后的翟辰离含笑道:“本王刚一来到这清尘园就有一场热闹可看啊。”

雨薇暗暗看了他一眼,这人怎么好像总是看好戏的心态?

洛承里亦是道:“走吧,我们也进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儿。”

雨薇这才收回目光,淡淡应了一声,跟洛承里一起走了进去。

一路走到后院的小花园,左静芊就在那里坐着,看到叶舒楠他们回来,顿时起身走了过来,“你们可回来了,本来还想着来找你们说说话呢,结果,你们一个两个的都不在。”

雨薇见左静芊面色正常,这才笑着问道:“怎么?跟你家谭大人吵架了?在清尘园里等了这么久,也不回家。”

只听左静芊道:“回家干什么?一点意思都没有,你们去哪里了,也不喊我一声,你们现在都要抛弃我了是不是?”

叶舒楠闻言笑道:“人都说孕妇会得抑郁症,你这就患上啦?谁要抛弃你了?我们只觉得你一个孕妇不适合走那么远的路,所以才没有去谭府叫你。不过你刚才说‘都要’抛弃你,这么说你家谭大人终于受不了你,要抛弃你了?”

叶舒楠一边说着,司空詹白一边扶着她在小花园的凉亭中坐下。

“是啊,我家夫君抛弃我了,他啊,现在整天就想着他的案子、案子,哪里还顾得上我?我算是看明白了,无论是我还是我肚子里的孩子,都没有他的案子重要。”左静芊愤愤道。

叶舒楠淡淡一笑,“以前你可是从来都不计较这些的,你还跟我说,当初你选择嫁给谭信瑜,就是看中了他查案子的认真劲儿,怎么现在反倒埋怨起来了?不过也是,你这都怀孕了,谭信瑜还只顾着查自己的案子,是太过分了,你干脆休了他,给肚子里的孩子另外找一个爹吧。”

叶舒楠这话自然是开玩笑的,谭信瑜这个人死脑筋,一碰到案子,就有些锲而不舍,他倒不是不关心静芊,只是脑筋要轴了而已。

左静芊听了叶舒楠的话,却是立即反驳道:“那可不行,我怎么能休了我夫君呢?”

叶舒楠笑道:“开个玩笑而已,你跟谭信瑜两个啊,天生的一对,怎么都分不开的。”

雨薇亦是笑着看向左静芊,“你家夫君最近又在查什么大案子了?说来听听,我也想看看他究竟是为了什么样的案子,竟连怀着身孕的你都顾不上了。”

左静芊道:“还可是刑部的机密,我不能说的。”

雨薇闻言,笑道:“还机密呢,难不成是什么骇人听闻的碎尸杀人案不成?”

叶舒楠转而看向司空詹白,“那请问世子殿下知道是什么案子吗?”

“采花贼。”

雨薇纳闷道:“采花贼?什么样的采花贼?竟然胆子大到在天子脚下的而京城作案?而且,我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京城就这么大,如果有采花贼出现,早就传来了啊,自己却没听到任何有关于采花贼的事情。

叶舒楠亦是疑惑道:“采花贼这样的暗自不是应该交给京城府衙吗?怎么会直接让刑部的官员去查?难道说这个采花贼来头极大?”

司空詹白开口道:“这个采花贼只向京中那些富家千金、官家小姐下手,为着自家女儿的名声,他们都封锁了消息,所以京城的很多人都不知道有采花贼出现。京城的府衙追查这个采花贼,已经查了半个月,一点收获都没有,所以才移交给了刑部。”

现在整个京城的达官贵人,只要家里有女儿的,家家都是严防死守,所以最近这个采花贼作案的次数已经很少了。

温塔锐闻言,笑道:“这个采花贼还挺有个性的,只找地位高的官家小姐来采。”

雨薇瞪了温塔锐一眼,怒声道:“你还笑,听到这种事情能笑得出来吗?”

这时,站在温塔锐身旁的笑笑小姑娘连忙挽住温塔锐的胳膊,眼神中有些担忧,“锐哥哥……”

温塔锐淡淡道:“你放心,这清尘园现在里里外外防得铜墙铁壁似的,十个采花贼也进不来,再说了,你这干巴巴、受瘪瘪的模样,那采花贼也看不上你啊。”

“锐哥哥!”笑笑小姑娘不乐意了,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身材,有那么糟糕吗?其实还好吧。

叶舒楠却是转而对左静芊道:“既然发生了这样的案子,谭大人是应该尽力去查的,不过,你下一次要来,好歹带上一个侍女啊,这半路上要是出了事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