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闲、书宁、剪秋、书琴四个二等丫鬟一字儿排开,垂首听陈氏训话。

“……你们几个平日里服侍三郎,别迁就着他,由着他的性子来,该劝阻时要劝阻,该小心时要小心,若有丝毫疏忽,小心你们的皮。”

小闲等四人躬身齐声道:“是。”

陈氏便挥了挥手。

汪嬷嬷上前,道:“有什么事,由小闲向我禀报,我再向夫人禀报,可听明白了?”

看看这四个丫鬟,小闲太小,其余三个又很一般,三郎君身边没个得力的人哪。好在已经开始议亲了,撑个一年半载,少夫人过门,她就能松口气了。

四人鱼贯出来,锦香早等在廊下,眼睛哭得红肿。她虽然万般不情愿,叶启不发话,只能由陈氏安排。在许人和到上房之间,她毫不犹豫选择了到上房当差。

锦香收拾包袱回到久违七年的上房耳房,不禁悲从中来。好在,这次,她没有哭多久,陈氏一句话让她吃了定心丸。

只是,终究还是要与郎君分别,以后不在同一个院子,相见就没有以前那样方便了。

“郎君就拜托你们了。”锦香一个个望过去,最后眼睛停在小闲脸上,她会有怎样的结局,以后两人是否有共侍一夫的可能?

小闲哪里知道锦香脑子里想的是什么,既然汪嬷嬷指定由她向上禀报,也就是明确了四人里头,以她为首了。她拍拍锦香的手臂,道:“放心,我们为自身着想,一定会尽心。”

服侍不好会有性命危险,谁敢不用心?

锦香依依不舍,直送到院门外,小闲几人都道:“姐姐有闲一定要过来坐坐。”

锦香哽咽点头,她一定要去,没有她在身边,郎君喜欢的衣裳放在哪里,喜欢的鞋袜放在哪里,又有谁知呢。郎君离了她,怎么行呢!

走出老远,小闲回头望,锦香依然痴痴站在那儿。

“郎君也真是的,怎么就不吱一声呢。”书宁抱怨道。

那天的话,验证了小闲心中的猜想,自此,小闲更小心了,等闲不开口。

剪秋叹道:“郎君也有郎君的难处。”

以郎君的身世人品,正妻一定是天仙般的人物,虽说没有娶妻先纳妾在纨绔中是常事,偏生郎君又不是一般的纨绔,自然不会先纳妾了。

真正有身份的人家,未必肯让女儿嫁给纳妾的郎君,或者郎君出于这样的考虑,才没有把锦香收房吧。

小闲瞟了两人一眼,道:“慎言。”

已经成为众丫鬟之首,小闲自有一股威严,两人不敢再说。

后院一直是女人的天下,身为主子的叶启反而超然物外。七年多来,锦香一手把持,院里的丫鬟仆妇都揣摩锦香的喜好行事,锦香突然离开,她们无所适从。

小闲踏进院子的大门,眼前一柄扫把横在地上,东一群丫鬟,西一群仆妇,围在一起窃窃私语。不知上头会派谁来,新来的大丫鬟能镇得住小闲这个妖孽吗?

小闲咳了一声,嗡嗡声静止了五秒,然后哄的一声,老中青各年龄段的女子们一哄而散。

“到院子里集中,开会。”小闲抛下一句,走了。

书房里,叶启在练字,顺发站在一旁磨墨,见小闲进来,咧嘴笑了笑。

小闲向叶启行礼。

叶启头也不回道:“回来了?娘亲怎么说?”

锦香离开,翠烟成了二等丫鬟,堂堂卢国公的嫡长子,身边连一个一等大丫鬟都没有,那怎么成。陈氏原想指自己身边得力的大丫鬟冬雪过来,无奈叶启坚持不愿添人。

最近叶启与一个小丫鬟一马双骑传得沸沸扬扬,陈氏怎么可能不疑心。小闲原先给她留下的印象不过是一个喜欢在厨房搞鼓吃食的小丫鬟,虽然身上没有菜油味儿,跟倾城倾国的美人还是有差距的。此时再一见,不由失笑,瘦瘦弱弱的,三郎怎么看得上?自然不放在心上。加上闲谈中问起,叶启分说只是因为小闲不会骑马。她也就信了。

可是小闲几人去上房,叶启还是没来由的烦躁,只好借练字平复心情。

小闲道:“夫人让我等小心尽力服侍。”

叶启便嗯了一声,刚好写完一张,把笔往笔架山一搁,示意顺发洗了笔然后下去。

既然母亲没有因为传言为难小闲,他自然放了心。

丫鬟仆妇们早在院中按等级站好,院中寒冷,有人不免低声抱怨,身边的人少不得提醒:“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小心些,可别让她把火发你身上。”

别的不说,就凭郎君对小闲的信任,大丫鬟非小闲莫属,谁也争不去。

小闲出来,众人肃静,除了呼呼的风声,连咳嗽声也无。

“锦香姐姐回了上房,郎君由我等服侍,以后大家务须同心协力,把差使做好。”小闲清脆的声音在风中飘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