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乾熙帝的插手,贾代善处理贾家素日仗着荣宁二府旗号狐假虎威的族人丝毫不手软,也顾不得是否被人置喙绝情寡义等等谩骂,干脆利落的开了宗祠,准备把人驱逐宗籍。

原以为自己够铁面无私,但是万万没想到,大侄子,未来的族长一张嘴,上下嘴皮子一动,把他们两家给驱逐出了宗籍。

贾代善一脸崩溃,两腿有些发颤,默默瞅了一眼同样有些发征的堂兄贾代化。

贾代化也是满面错愕的看向悠哉悠哉坐在一旁喝茶的儿子,贾敬,有些不确定的问道:“敬儿,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儿子说……”贾敬摩挲着茶沿,眼睫望了一圈神色各异的金陵族人,面上带着笑意,“七……不对,是贾家族长,以及族老们不都是在哭诉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而置于族规,甚至国之律法于无物,漠视家族利益。这样的族人,驱逐一个二个又用吗?”

贾敬边说边望了一眼静默不语的乾熙帝,眉头挑了跳,接着说道:“或者换个说法,倘若有朝一日皇上下令诛杀我贾家九族,试问这些族人会不会落井下石,纷纷另寻祖宗庇佑?”

闻言,贾家宗祠内的族人哗然,顿时面带愤怒之色,异口同声,纷纷道:“贾敬,我敬你是族长之子,但也不能随意大放厥词!”

“富贵不忘挖井人,昔年,两贾老太公的遗言你们都忘记了!”

“岂有此理,简直是儿戏!”

“真是太放肆了,有辱我贾家门楣!”

“……”

听着热热闹闹,恍若菜市场一般喧嚣的祠堂,乾熙帝嘴角一勾,抬眸望了望香烟袅袅后的牌位。

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贾家两房国公的荣耀,靠着是贾演,贾源两兄弟豁出性命,乱世中弑杀的来的,但是自发家后,泥腿子带出一身的泥,少不了三姑六婆七大姨等等沾亲带故之徒。

想想京中十二房,金陵二十房,这亲戚也是颇多。

扶着下巴,乾熙帝眉头深深蹙紧,寻常勋贵家族如此,那么帝王家呢?

想想自家宗人府里越发厚的名册,还有逢年过节不知从何涌出的侄孙子大外甥等等人物,乾熙帝莫名的就后背吓出一身冷汗。

合着他说呢,明明家里有个赚钱小能手,他私库银子怎么也不见涨,原因就在这呢!

贾家有落败族人打秋风,这皇家也有几个穷亲戚,更何况居然还有往户部打白条的!

乾熙帝一想起因自己下江南,不少接驾的官员或多或少都往国库借了一点银子,面色就黯了一层,简直是岂有此理!

必须查!

狠狠查!

他倒是要看看是真穷还是哭穷!

“贾爱卿啊,朕看贾敬说的不错,树大分枝啊!”乾熙帝起身,对着贾代化,贾代善,扫了一眼,带着怒气,甩袖离开。

贾代化和贾代善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自己的困惑。

贾敬毫无压力的顶着族人嫉妒,愤恨,不解,埋怨等等的眼神,淡定无比的朝贾代化眯着眼睛,笑笑,“父亲,他们可在九族之内!”

贾代化一顿。

贾代善面色凝重,“敬哥儿,你……”

“我不想自己十年苦读,到头来被眼皮子浅薄之辈拖累至死,也不想自己营营汲汲,违背本性去做不喜欢之事,到头来是为他们提供庇佑,只为了所谓的宗族颜面。”贾敬正经无比,“叔父,你难道愿意让赦儿日后因为他们而奔波劳累?”

贾代善瞬间感同身受,他家正经来说也算贾家的旁支,只不过是比较发达,又跟嫡支血缘比较近的一支。但就因为自己这一脉富贵,贾氏宗族的日常养老扶贫等事他也没少支出。

若是宗族里有人上进,奋斗,那他们也是欣慰至极的,毕竟嫡支里两个继承人都年纪小,但是他们当家人都已人到中年万事休,不知道那一日就走了,能培养族人作为过渡也是不错的,故而修建了族学。

可是得到的回报却是少之又少。

他从小苦惯了,又战场厮杀,有军功,帮扶一下族人就相当于打个水漂看个浪花,但是轮到他儿子。

不是自己埋汰儿子。

可就他那性子,说起吃苦耐劳,说起八面玲珑混官场,说起攒军功或者显政绩,真是一个字-悬!

人都是自私的,对于远的不能再远的族人,他自然为了儿子做打算。

但愿,他真能幸福无忧的做个金娃娃。

至于他的子孙后代,那……算了,反正他也翘辫子等不到那一日了。

贾代善长长的叹口气,道:“敬哥儿说的也有道理。”

贾代化眉头一簇,“老二,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敬儿不懂事,你也跟着瞎胡闹?”

“不是胡闹,堂哥,此事对外就说是我定的主意,分!必须分宗!”贾代善眼眸迸发出杀气,面无表情的巡视了一圈祠堂内的众人:“要是日后让我听到你们叽歪一个词,小子本国公的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