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被一种气场的填充,然后膨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炸。只是让人觉得压抑,像是随时都会让人喘不过气来一样。

女人泫然哭泣,不停地抖着肩膀。坐在她对面的男人,眸光深深如晦,时不时从她脸上扫过,心中带出一丝心烦。

香烟,点燃,吸食,摁灭。

男人一直重复这一个循环往复的动作,深沉俊美的脸上是道不出的阴寒,“天意弄人,是不是?”

他抬眸看她,整个人都散发出惊才绝艳的气息,却又混合着溢满忧伤的龙涎香味道。

“什么叫天意弄人?”林许用指尖拭去眼角一滴泪,红着眼望向沙发对面俊美的男人,“不是我想要破坏你的婚姻,而是我希望你负责,给我一个解释,给孩子一个解释。”

吸烟的动作微微顿住,他感觉到自己的指尖冰凉。

池慕辰的眸光有些碎裂,下一个动作,他将那燃了一半的香烟摁灭在精致的烟灰缸中。

看着火星渐渐湮灭下去,然后他起身,绕过茶几,朝着女人走去。

林许有些不明所以,只是看见逐步靠近的男人,她觉得自己的呼吸开始变得有些困难。很快,他来到跟前,一只凉薄大手勾住她的下巴,一只手撑在她的耳畔,俯下身来,迷魅的黑瞳以及温热的气息靠近。

很勾人,然后她滞住呼吸。

男人在很近的距离停下来,俊美的脸上有着嘲弄,声线凉薄,“负责,你是希望我怎么负责?”

这种口吻,有着道不出的张狂,好像在问,你能耐我何?

哽不能言,她感觉肺腑里面的空气尽数被抽走。

“嗯?”见她不回答,男人轻轻哼了一声,“要我的钱,还是要我的人,还是要我的心?”

问得这般赤裸裸,反倒叫人无从答起。

林许将头往往后面一扬,想要躲避男人擭住自己下颌的手指。这一细微的动作像是激怒了男人,使得他将微凉的手指更加收紧,“我问你,你怎么不回答,难道说什么也不要,那为何要刻意出现在我的眼前?”

睁着如鹿一般澄澈的眼睛,直勾勾地盯住他的眼睛,“我说,我要池太太这个位置,你信不信?”

像是触电一般,男人将手收回,直起身子,居高临下一般望下去。对上女人的眼瞳,他轻轻笑了,讥诮无比,“你倒是说得出口。”

“难道池公子竟然是这样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么?”林许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很轻,她不想将眼前的男人彻底给激怒。

池慕辰努力让自己的气息平静,他转过身,坐回到沙发上,又拿出香烟。

林许觉得,那只指腹微凉指骨分明的手夹着香烟的动作,好看得令人移不开眼。

咔擦一声,定制火机吐露出橘色的火焰,曼妙而起吞噬着香烟顶部。很快,缓缓散出的白雾让人看不清男人清贵俊美的容颜。

“你先回去。”他深深吸了一口,伴随白雾散开时开口,“我会让人来娶孩子的头发,然后等结果出来再说。”

“好。”

林许很顺从地应着,起身拿过自己的包,将一叠散乱的手稿随意塞进包中。

转身走了没几步,身后却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等等。”

后背一僵,感觉有寒气袭来,但是林许却依旧故作平静地转过身,“池公子,还有事吗。”

“你应该不是对设计感兴趣,而只是对我有兴趣。”

隔着了了青烟,连他的嗓音听起来都蒙上了一层迷魅。

“我说过了,我来找你,只是为了求证。”林许努力告诉自己,平静下来,面对如此强大的人,不能露出一星八点的破绽。

“是啊。”男人有些自嘲般一笑,吞云吐雾之间道:“要是说作为一个设计师,是不会讲自己的手稿胡乱塞进包里面的。”

心思好生缜密!

这个男人真的很不简单,这是林许当时唯一的想法。

林许颔首,然后再次转身离去。这一次,他没有再叫住她。

两分钟之后,叫了元智进来。

“查到没有?”男人的容颜模糊在乳白色烟雾之间,看不真切。

元智道:“从那日救下林小姐之后,总裁便让我去查那林小姐的来历。很抱歉,总裁,什么都没有查到。”

“什么?”他微微蹙眉,表示不满。

元智脸色微微一变,开口道:“应当是有人刻意将林小姐保护起来了,所以说,查不到。”

“私家侦探都找过了?”

“是的。”

“从哪儿来的?”

“只知道是从美国来的,最近才入的安城。”

*

感觉到周身如堕冰窖,很冷。可是,又好像很热。整个人哆哆嗦嗦的,除了冷和热,像是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冰火两重天,她不停发抖。

好像又被梦魇住了,怎么样也醒不过来。那个在她身上不停发泄自己兽欲的男人,在她的生命中留下无法磨灭痕迹男人。

畜生。

知道自己身在梦境之中,可是即使这样,她还是恨得咬牙切齿。那个男人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后来的怀孕……堕胎……如此多的刺激,才让她换上癔症。

明明是那个男人造成的这一切,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让她来承受。疯子,怀孕,堕胎,安城所有的人都拿这些当做谈资。以为她想这样子吗!

那个男人……

挫骨扬灰都不够!她想亲自拿一把刀,将那个男人的身体给凌迟,让他尝一尝什么叫做痛苦,什么叫绝望。

当时的她才十八啊,带给她的伤害是终身,那么那么的巨大。那件事之后,精神就极其脆弱的她,担心那癔症会再一次犯病。所以说,只要她活着一日,就绝对有那份恨得深沉的怨憎。

是的,碎尸万段,挫骨扬灰,这些通通都不够消弭她的仇恨。

不要让她知道那个男人是谁。

“太太……太太……”

迷迷蒙蒙之间,听见有人在换她。很努力地睁开了沉重的双眼,眸光由碎片重新聚合起来,她看见了兰姨的脸。

“太太,您终于醒了。”兰姨双手轻轻替她盖好被子,“您是发烧了,先生叫了私人医生来,就等您醒来。医生在外面,我去叫医生进来。”

苏南浅感觉到窗外透进来的光线很刺眼,钻入她的眼瞳,却被她瞳仁的黑色给尽数吸收碾碎。她艰难地坐起来,脑袋昏昏沉沉得十分厉害。

“兰姨。”

她开口唤住了将将准备转身的兰姨。

“太太?”兰姨很耐心地等待她开口。

“他……”苏南浅抿了抿苍白又干裂的嘴唇,喉间很紧,但是还是问了出来,“他……昨晚在哪里睡的?”

兰姨一怔,旋即想起先生吩咐过的,于是只是平静开口,“先生是在书房过夜的。”

眸光猝然一暗,长长的睫毛垂下来,盖住黯然。

果然……他还是那么嫌弃她啊。她盯住自己的泛白骨节,只是咬唇一笑,“这具身子,我真的不想要了,为什么会这么脏。”

“说些什么丧气话。”

男声突兀地闯进来,她微微愕住,抬眸看见闫森干净的容颜。

“闫森?”她感觉眼眶有些涨,有些酸,“你怎么来了?”

闫森没有穿平日那有些泛黄的白色大褂,只是身着干净的白色衬衫和牛仔裤。还真别说,有邻家大男孩的味道。毕竟……闫森也是长得那么妖孽好看的人啊。

他的手上提着一个医药箱,走过来在她床边坐下,细细凝眸望着她。

对视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闫森发出幽幽叹息,“怎么短短时间不见,你就憔悴消瘦成这个样子了。”

苏南浅淡淡一笑,嘴角的弧度让人忍不住疼惜又心疼。她总是这么孤绝清傲,以为自己足够坚强,可是分明不是。她轻轻开口,“你明明知道为什么。”

听得恍然,闫森拿出温度计的同时,想起了令安城沸沸扬扬的事情。

闫森敛去了素日那令人舒服的笑容,脸上正色到不行。只是平稳开口,“不知道是谁曝光出来的吗?”

“不知道。”她叹口气,无奈地摇摇头,“也不知道是谁与我有这般的深仇大恨,挖空的心思要将我扔下那万丈深渊。一夜之间,整个安城的大街小巷竟然都是七年前我在英国某家诊所的堕胎证明,这不是要鄙死我,是什么?”

闫森的眸光凛冽十分,将温度计递过去,“自己夹着。”

苏南浅伸出素白的手,接过那电子温度计,然后夹在腋下。又听见闫森开口,“不要太在意,我……我是不是傻,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要是我肯定也不能淡然处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