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家药铺高玉蝉师父和接骨纪五元师父。”金海珠笑了起来, “真的全是大家。”

“接骨纪五元,我知道, 我知道, 接一次骨收五元钱,不给钱不给治,明码标价。”战士兴奋地叫了起来,“那你师父是五元, 你是几元啊。”

“我是十元,我以后一定要做得比师父还好, 不过,现在嘛,一元好了。”钱雪耸耸肩, “你欠我一元, 别忘了给。”

“给,一定给。”

门外连长已一叠声叫了起来。

战士们低声欢呼,鼓掌。

被压制了好长一段时间的陆雅丽终于能透口气了, 她想骂人, 可面对这么多开心的战士, 又见到两个有力的拳头比到她脸上, 她识相闭嘴了。

不过, 现在是糊弄好了, 谁知道能不能长好呢, 等着瞧吧。

伤了腿骨, 一定要住院了, 本是军医院,解放军战士住院免费,金海珠忙前忙后,指挥着护士们办好住院手续,方便随时查房照顾。

后面重伤手术的战士也陆续推出了手术室,没有人死亡,全部抢救回来。

王大夫主刀手术的那个小战士的手腕也保住了,只是以后复健的路还很长,继续参军是不能够了,等伤好了估计会复员回家务农。

而当王鹏大夫听到钱雪出手接的骨,不放心,带着伤者又去拍了X光片,最后看下来,两个断骨接得严丝合缝,处理得相当完美。

“好,接得真不错,看来纪五元有传人了。”

罗院长走来,拿过片子仔细看了,连连点头赞好。

“小阿雪呢,要表扬表扬她。”

“今天一忙,都晚了,刚才她爷爷接她回去了。”王鹏努努嘴,窗外已是一片黑沉。

“走,吃饭去,忙一下午肚子都空了。”

罗院长放下片子,哈哈一笑。

“丫头,以后也会这样晚吗,那肚子饿了咋办,怀里揣个馒头垫巴一下。”

钱根兴幽默道,他在大厅里等了她许久,等到月亮都爬上半天空了,照他们乡下种地人来讲,一觉都睡醒了。

“爷爷,今天是解放军训练出了事故,送来的伤员有些多,平时没这么忙的,你别担心。”

钱雪倚着他走,把身体的重量靠到爷爷身上,带着些小撒骄,“爷爷,你真好,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

“今天爷爷烧了腐乳扣肉,可香了,那帮小子一个个胃口象深井一样,爷爷偷偷给你留了一小碗,我们回去吃。”

“爷爷,等你走了,我就没饭吃了。”

“那爷爷留下来陪你,专给我们钱大大夫烧饭。”

“哈哈,爷爷,我开玩笑的。就算六和他们烧的饭不好吃,我还可以在医院食堂吃呢,饿不着。爷爷,出来了几天你该想超美了吧。”

“那个臭小子,谁想他。不过超美让我给他带玩具的,我看到街上有小孩子在玩溜溜球,就是那种扔出去又会弹回来的那种,我给他买了两个,够他玩好久了,还有……”

爷爷兴致勃勃讲了好几样玩具,看样子确实想钱超美了。

钱雪也有些想家人了,不知上辈子的爸爸身体可还好,有没有运动健身,五年时光飞逝,昨日恍如还在眼前,液晶屏闪烁的大街五光十色,眼睛再一眨,身处萧条破败的街道,就象做了场梦。

这个梦何时会醒来。

还有孟向东,到部队也好几个月了,有没有适应下来,有没有给她写信。

孟向东现在非常不适应。

他在干什么,挖土,用工兵锹和工兵镐在挖土修路,扬起来的尘土把他的黑发都染成了灰发,满脸黑灰,一扣鼻孔里全是黑的。

他成了济南装甲兵师部下面工兵营里的一个小兵。

一个工兵,挖土修路的一个工兵。

与上辈子完全不同了,上辈子他没有这么早参军,晚上一年才参的军,直接被分到了西南作战部队,进部队后就是训练体能,熟悉枪支,学习的就是怎样使用枪支与敌人作战。

而不是现在的弯腰挖土,挖土再挖土。

太阳升起来挖土,月亮挂上树梢了还在挖土。

手上水泡一个叠一个,他们的班长说,要等到手上重叠老茧时他们才算过了第一关。

这是他当兵的意义吗,挖土修路。

他们师团是装甲兵部,一辆辆坦克车每天轰隆隆从训练场上来回驶过。

那些坦克作战兵们雄纠纠气昂昂,一身作战服挺刮得就象马上能上海报一般,从灰头土脸的他们身边经过时,不说轻蔑,可眼神中总有那么几分高傲。

握枪的手对比上握镐的手,好像天生高贵了一点,也许还不止一点。

有战友抱怨过,自己为什么被分成了工兵,自己也不比别人差哪,怎么就没有成为一个神气的坦克兵呢。

战友的抱怨被班长听到,当即做了一套体能训练。操场五十圈、引体向上三百个、俯.卧.撑三百个,等这位兄弟回到宿舍,脚也是软的,手也是软的,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晚间,熄灯前,孟向东坐到桌前拿出信纸,又犹豫了许久,终于在纸上写下。

爸、妈,你们身体好吗,还有向南,有没有调皮捣蛋?我一切都好,我现在在济南装甲兵师部工兵营一连三班。

对,我成了一个工兵,是作战部队的辅助工种。

我现在天天的任务就是在济南,噢,这里保密,我现在天天在挖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