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此时,保安们赶到了。劝解和推搡之间,大妈们也住了手。反正气也出了,难堪也给了,目的也达到了。这女人脸是丢尽了,不可能再混得下去了。

旁边的同事轻轻扶起楚天舒,楚天舒鼻青脸肿的仍不忘看着那个女人问:“我的爸爸……也是你……”

女人冷冷地说:“是我找人干的。他那样的下场也都是你这种女儿害的!”

“你是不是还在想,你的陆总怎么还没来救你?我和陆青林结婚已经快十年了。他有今天的地位和财富,全是我的陪嫁。你们这种女人我见多了,都是冲着他的钱去的。这种女人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杀两个!”

“这次给你的教训还算轻的,再敢沾染我们家陆青林,有你好看的!”

“走!!”

楚天舒一头雾水,这个女人口中的陆青林,真的是她所认识的陆青林吗?

办公室一片安静,保安们散去,同事们有大都幸灾乐祸地看着热闹。

“天舒!天舒!”她掉落在地的手机还没来得及挂断,妈妈在那头撕心裂肺地叫着她的名字,安静下来的办公室令这声音特别清晰。

有同事帮她把手机捡起,有同事拿过纸巾替她擦下血迹,也有同事打了120.

“我没事,妈妈,我没事,我马上就请假回家。”楚天舒用尽全身的力气尽力地安抚着母亲,然后挂了电话。

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楚天舒开始给陆青林打电话。那头关机。

所幸都是皮外伤,楚天舒歇息了半天,感觉力气慢慢回来了。她开始给母亲打电话,但母亲居然也关机了。

这几乎是没有可能的事,妈妈为了跟她联系畅通,从来不关机的。

她心里着急,想了想,找出了小姨的号码。

但是小姨的电话一直没人听。

楚天舒心一横,偷偷换了身衣服,从医院偷偷跑回了家,胡乱收拾了一些东西,订了一张回家的火车票,就往火车站赶。

楚天舒不知道的是,此时姥姥正在抢救,小姨跟姨丈此时正忙着安抚自己的母亲。

“姐姐啊,你也应该长个心眼!天舒这么年轻,很容易误入岐途的!我很早就怀疑了,现在社会,哪有这么容易赚钱的啊!小女孩家一年给家里那么多钱,这钱哪来的啊!我们家天舒似乎不简单呢……”

“行了!你别添乱行不行!”姨丈拍了拍小姨的肩,这哪是安慰,这是雪上加霜!

小姨看了看自己姐姐的脸色,不敢再说话,只是叹口气:“放心吧,咱妈一定能挺过去的。”

“啊……”天舒妈突然放声大哭。天舒爸已经缺氧太久,医生建议不要再留了。警察过来还站在闹事者那一边,就自己女儿的行为还对自己进行了批评教育。天舒妈觉得这一辈子都没有这么委屈过。

火车站很远,需要换乘。楚天舒本来就不舒服,倒腾了很久,从班车上下来的时候吐得一塌糊涂。此时华灯初上,但离火车车开的时间尚早,楚天舒又给妈妈拔了个电话。

关机。

她想了想,又给小姨打去了电话。

这都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妈妈有气也应该消了吧?或许自己再跟她解释解释,再撒撒娇,妈妈就不会生气了吧?姥姥病发了,现在情况究竟如何?

这次电话很快被接起。

“小姨妈,我姥姥怎么样了?”电话一通,楚天舒就着急地问。

“天舒啊,楚天舒,你叫小姨妈说你什么好!”小姨妈的声音只满是悲痛和苍老,她甚至故意压低了声音,“你的事被都把你妈气疯了。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啊,病房里全是平时认识的病友啊,还有这么多警察……你姥姥当场心脏病发作,还在抢救呢!你妈妈哎呀……她不让我接你电话,说不认你这个女儿……哎哟……”

“嘟嘟……”电话断了。

楚天舒浑身冰凉。她的父母她是了解的,封建刻板,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妈妈如何能承受得了这种打击?问题是她至今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陆青林不就是普通一业务员,薪水只比自己的多个一倍,业务做得好的那个月能多个两三倍,怎么就变成了“他有今天的财富和地位”?那是得好有钱的人才能配得上的词吧?自己怎么就成了专门为钱的女孩儿了?

楚天舒死死地拽着手机,仿佛儿时拽着父亲的手,拽着母亲的手,姥姥的事。

她再次重拔那个陆青林那个熟悉的号码,关机。她不甘心,再拔,还是关机。

她已记不清拔了多少次,听了多少次关机。

她咬着牙齿,望了望家的方向,泪眼朦胧家,她向火车站走出。

一辆小车夹着一股酒气向她冲了过来,驾驶室里那个一身酒气的家伙正耀武扬威地以为自己开的是宇宙飞船。

她躲闪不及,车子将她撞了个正着,她被抛向半空。

亮光中一团看不清的影子,仿佛父亲的笑,又仿佛姥姥在向她招手。

她带着对这个世界的眷念,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