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亦淳带着乾风国的那些侍卫们渐渐走远,苏洛宁喃喃道:“这和亲的事情总算是定下了。”

只是不知道这件事究竟是好还是坏,于舞阳公主而言,她终于圆满了心愿嫁给了那个让她一见钟情的男人,但是今后的日子会过得如何,这就不好说了。

但是感情这种事情也说不定,日久终是能生情。

“我们回去吧。”苏洛宁转身对司空隽道。

司空隽应了一声,苏洛宁正待要上马车,却听得司空隽突然道:“稍等一下。”

苏洛宁转身看向司空隽,问道:“怎么了?”

“那个孩子他喜欢什么?”

苏洛宁稍稍疑惑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他口中说的那个孩子指的是哪个孩子,然后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他跟别的孩子有些……不同。”

在苏洛宁离开之后,司空隽并没有回隽王府,而是去了苏家的药铺……

萧亦淳离开了,但是和亲的事情还远没有结束,嫁衣、嫁妆这些东西都得要准备起来了。

如今皇宫之中,最大的事情就是公主出嫁的事情了,舞阳公主脸色倒是比之前有了许多的神采,安心准备着出嫁。

自己的亲妹妹要出嫁了,翰王也时常进宫来看看自己的妹妹,跟她说说话。她这一出嫁,山高水远的,要见面一次实在是太难。

翰王从一开始其实是不情愿这门婚事的,事实上,到现在,他对自己妹妹出嫁之后的情形,也不乐观。但是看到自己妹妹脸上高兴的神采,他也就无法再开口说什么了。

而且到了这个时候,就算再说什么也没用了,和亲的事情已然确定,怎么可能再更改。

“到了乾风国那边,就只有你自己一个人了,你要小心一点,无论是乾风国还是祈灵国,只要是皇室,其实都是一样的,别不小心被人给害了,或是利用了。”

听到翰王的这番话,舞阳公主鼻子一酸,眼眶里已经有了湿润之意。她跟自己的哥哥就是这样相依为命过来的,早早失去了母妃庇护的他们,在这皇宫之中一直都是谨慎行事,好在,始终都平安度过,没有出什么大事。

“皇兄放心,我心里有分寸。”她在皇宫里也呆了这么多年了,有很多事情她也是看得明白。

但是翰王是绝对不可能放心的,乾风国如今储位之争正酣,二皇子萧文彦是更是置身风暴中心,舞阳作为他的正妃嫁过去,也绝对不可能置身事外,这些事情都让翰王深深地担心。

只是,现在和亲之事已定,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如今,先皇丧期已过,舞阳公主的亲事正如火如荼地准备,朝中的那些大臣便是想起了,自己的女儿还没出嫁呢,皇上也是时候要选秀女了吧?这皇上的后宫之中,不可能只有皇后一人。

所以,这些大臣们像是商量了好的似的,接二连三地上折子要司空澈选秀女,而司空澈全都置之不理,好像从来没有看过这些折子一样。

见司空澈这里无动于衷,那些人只好另想办法,所以,这段日子那些太妃的什么亲戚像是扎堆儿似地都接连地到皇宫来请安,自然进宫来了,那少不了要去面见皇后。

那些诰命夫人们身边都是带着一个貌美如花千金小姐来到正乾宫给苏洛宁请安,有的时候还会‘正好’碰上从御书房回来的司空澈。

苏洛宁觉得好笑的同时,又有些厌烦,你说这一次两次的也就罢了,她们这样天天来,自己受得了吗?

这天想要见到皇后的那些小姐们可是要失望了,因为苏洛宁一大早就出宫去了,今天是苏之牧和苏夫人要离开皇宫的日子,她要去送行。

苏洛宁到的时候,苏绮蔓她们都已经到了,除了苏芊雅之外,苏家的这几个女儿全都到齐了。

“快坐吧,在我跟你们母亲离开之前,我们一家人再在一起吃一顿饭。”

苏洛宁在自己的位置上落座,看到苏绮蔓她们,心中也是有些惊奇,这不知不觉间,他们这几个姐妹竟然全都出嫁了。

而苏之牧此时也是十分认真地看着自己的这几个女儿,也是是因为他苏之牧年轻的时候太胡闹了,所以上天没能给他一个儿子,却给了他好几个女儿。

如今这几个女儿都已经嫁了人,不可能留在自己身边了,而自己这一走,以后见面也就难了。

绮蔓,如今她脸上的笑容已经比之前多很多了,看来她跟柳彦哲之间的问题,已经慢慢地都解决了,这让苏之牧松了一口气,他真怕绮蔓和柳彦哲就那么一直别扭地过下去。

洛宁,自不必说,皇上一向宠爱她,她也是自己几个女儿里最聪明的,什么事情她都能自己处理好,也不用自己担心。

雪彤,自己之前从来没有想到,她能嫁得那么好,不仅嫁去了将军府,嫁给了名满天下的明朗少将军,做的还是正妻。如今的她已经比之前在苏府的时候自信开朗多了,想来将军府的人对她还都是不错的。

她们三个姐妹各有各的幸福,只是雪雁……她今天明显有些强颜欢笑的意思。

其实苏之牧心里也知道是因为什么,消息都已经传开了,秦家的少爷秦光纪要跟孙家的小姐定亲了,那孙家的小姐是嫡出之女,自然是做正妻。这样一来,雪雁肯定是不高兴。

而且听说,秦光纪最近又开始在花街柳巷里鬼混了,当初雪雁信心满满,可到底还是没能收服秦光纪。

苏之牧刚要开口跟苏雪雁说话,却又迅速咽了回去,罢了,事情已然这样了,自己再教训她又有什么用呢?

“我跟你们母亲离开之后,你们几个姐妹有事了,要互相帮忙一下,不管之前在苏府里有什么样的不愉快,你们总还是亲姐妹,都是从苏家嫁出去的女儿。”

一旁的苏夫人道:“老爷,你再这么说下去,她们非要掉泪了不可。不过是搬回同州去住,也离不了多远,想见的话,还是很快能见到的,何必搞得这样伤感。”

苏之牧点头,“也是,来快吃饭吧,吃完了,我跟你们母亲也就要出发回去同州了。”

其实苏洛宁倒还好,她从小到大跟自己的父母也都没见过多少,一年见一次罢了,也就是从嫁给司空澈以后,才常住的京城里的。苏绮蔓她们就有些伤感,苏之牧和苏夫人一走,这苏家的大部分下人也都是要散了,只会留下一小部分人照看这座宅子和照看琴姨娘。

这一顿饭吃的比以往都慢很多,不过也终于是吃完了。苏之牧和苏夫人的东西都已经整理好,此时已经被下人们给搬上了马车。

苏洛宁她们陪着苏之牧和苏夫人来到苏府的大门口,看着他们上了马车。

马车渐渐走远,身边传来抽泣之声,苏洛宁转头一看,却原来是苏绮蔓哭了。想想也是,在苏家的所有女儿中,苏绮蔓是最受到父母疼爱的,如今父亲和母亲这么一走,她就感觉像是失去了依靠似的。

苏洛宁轻轻拍了一下苏绮蔓的后背,道:“好了,同州距离京城也不算是很远,你如果想他们的话,回去看看就是了。”

她们四个姐妹在苏府又呆了一会儿,这才各自回去了。

苏雪彤回到将军府,刚一进府门,就侍女告知,府里来了访客。

“是谁啊?”苏雪彤问道。

那侍女摇头,“不知道,是一个跟将军年龄差不多大的男人,看起来像是个江湖人,说是来找少将军的,夫人正在里面招待那位客人呢。”

苏雪彤便也是去了前厅,坐在那里的将军夫人看到苏雪彤进来,便是对她道:“彤儿来,这位是华阳派的齐掌门。”

苏雪彤朝着那齐掌门微微颔首行礼,“齐掌门。”

“不敢当,见过少夫人。”

苏雪彤朝着他微微一笑,然后在将军夫人的下手坐了下来。

将军夫人跟那齐掌门寒暄闲聊着,苏雪彤则是在一旁偶尔附和。

不多时之后,外面的侍女通报道:“少将军回来了。”

他们三人都是朝这边门口看去,片刻之后,赵明朗匆匆从外面走了进来,那齐掌门连忙朝着赵明朗躬身行礼,“见过少将军。”

当他听到将军府来找他回来的下人说是齐掌门来见自己的时候,赵明朗就知道他是所为何事了。

出了将军府,赵明朗带着齐掌门去了刑部的大牢,这里正是关押着魏良的地方。

“这位就是……魏良。”赵明朗转头看向站在那里不再往前的齐掌门。

而此时魏良亦是抬头看向齐掌门,他当然认得齐掌门,之前他曾经无数次见过齐掌门,却从来都不知道他就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你们二位慢慢聊吧。”说完这话,赵明朗便是走了出去。

这样父子相认的时刻,赵明朗想,肯定是既温馨又辛酸的,这么多年的错过,他们父子两个是永远也没有办法弥补了。

眼看着时间过去了许久,齐掌门都还没出来,赵明朗便是重新回到了魏良的牢房,看到他们父子两个正坐在一起,彼此的脸上都是泪痕,心中也是有些同情,如果他们不是碰到了度和山庄这样变态的地方,怎么会至于弄成今天这个样子。

“齐掌门,时间差不多了。”

齐掌门站起身来,但是神色之中仍是有些不舍,他看着魏良道:“我下次再来看你。”

说完之后,便是一步三回头地跟着赵明朗走出了牢房的大门。

“他,会如何定罪?”齐掌门看着赵明朗问道。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要么发配去充军或是采矿什么的,那么就是在牢里呆一辈子,现在还说不定。”

“难道就不能判得轻一点吗?他有什么错?他也只是听命行事而已,他把那个詹濮沉当做是他的主子,当然什么事情都听他的了,这并不是他自己要做的不是吗?”

赵明朗看着那齐掌门沉声道:“所以他只是按从犯论罪,已经是很轻了,你如果看到魏良的卷宗你就会知道,就算判他斩立决也是一点都不亏的,死在他手上无辜的人不计其数。正是因为考虑到,他也是受害者,被度和山庄给蒙骗了的人,所以才从轻发落的,不然他都活不到现在。”

齐掌门闻言顿时身形不稳,怎么会这样?自己的亲生儿子就这样被他们给毁了,而自己一直当做亲生儿子养着的竟然是自己的仇人!上天啊,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看着齐掌门摇摇晃晃地走远,赵明朗亦是在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不用问,齐掌门之所以知道这件事一定是齐康浩告诉他的,只是在知道这件事之后,齐掌门和齐康浩的父子之情肯定是没有办法再继续了,对于齐康浩来说,这段时间也是接二连三的打击。

正如赵明朗所猜想的那样,这件事的确是齐康浩告诉齐掌门的,在得知这件事之后,齐掌门立刻赶来了京城,而齐康浩则离开了华阳派。

“少主子,你别再喝了。”穆又薇抢下齐康浩手里的酒杯。

穆又薇和她的姐姐蝶儿那天没有跟着詹濮沉他们一起去密林,所以有幸逃过一劫。

此时穆又薇手里的酒杯又被齐康浩给抢了回去,自从他从华阳派离开,来到这里之后,整天除了喝酒就是喝酒,无论穆又薇怎么劝他,他都是不听。

“少主子,就算离开了华阳派,还不照样可以过活吗?你何必这样糟蹋自己?”人最重要的不就是活着吗?比起已经死了的人,活着的人能好好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你懂什么?经历这些的人又不是你。”现在,他谁都没有办法面对了。自己的亲生父母?他们是把这一切都搅乱的罪魁祸首。自己的亲哥哥?他杀了那么多无辜的人,还把父亲的亲生儿子给害惨了。父亲?他已经不是自己的父亲了,如今,自己恐怕已经成了这世上,他最不想见到的人。

穆又薇语塞,是啊,经历这些的人又不是自己。只是,照他这样喝下去,身子早晚会被喝垮的啊。

然而,穆又薇担心的还不止齐康浩一个人,还有她的亲姐姐蝶儿姑娘,自从得知詹濮沉已经服毒自杀的消息之后,蝶儿整个人就像是没了魂儿一样,甚至连饭都不吃了,不过几天的时间已经瘦了一大圈儿。

想到这里,穆又薇便是起身去了蝶儿的房间,反正齐康浩这里,她是劝不住了。

但是穆又薇离开片刻之后,又匆匆跑了回来,满脸惊惧地对齐康浩道:“我姐姐她不见了。”

已然迷迷糊糊的齐康浩被穆又薇的这句话给惊醒了,“你说什么?”

“我姐姐不见了。”

齐康浩站起身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道:“其他地方呢?你多找过了吗?”

“还没有,不过自从主上出事之后,我姐姐就一直呆在房间里,从来都没有出去过。”

穆又薇和齐康浩在四周找了一圈儿,还是没有找到蝶儿的身影,这让穆又薇心头的不安又加深了几分。

“姐姐会去哪里呢?”她真的得很担心自己的姐姐会想不开,因为她这几天给人的感觉就是这样的,生无可恋。

蝶儿失踪之后,齐康浩只好放弃了自己的颓废,跟穆又薇一起到处去找蝶儿。

然而他们不知道,蝶儿已然到了京城,此时她躲在暗处,看着殷府的大门。

她在殷府的大门口等了几日,终于等到了岚晴出门,在马车刚刚驶出没多远的时候,蝶儿现身拦在了马车之前。那马车夫见状一惊,赶紧勒住了缰绳。

里面立刻传来岚晴侍女的声音,“怎么回事儿?少夫人可怀着身孕呢,受得了这么颠吗?”

那马车夫见得蝶儿直直地盯着马车,不由心头一颤,说话都结巴起来,“少……少夫人,这里……有一个……一个……女子。”

坐在马车之中的岚晴闻言掀开了马车的布帘来看,果然看到外面站着一个女子,“你是……?”岚晴疑惑地开口问道。

“他死了,你知道吗?”蝶儿盯着岚晴,沉声问道。

“他?你指的是谁?”

“詹濮沉,那个曾经在你新婚之日,劫你花轿的男人。”主上这一生,做的最冲动、最出格的大概就是这件事了,可见他对这个女人用情多深。

岚晴怔然,她当然知道这件事了,整个祈灵国都知道他死了,自己怎么可能不知道。但是这个女人究竟是谁,为什么会跑来跟自己说这些?

“你是谁?”

“我?我是爱他的人。”但是他爱的人却是你。

“为什么来找我?”

“我是想让你知道,他到底都为你做了什么,你,能跟我借一步说话吗?”

岚晴想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可是她的侍女却是拉着她的胳膊道:“少夫人,别去,太危险了。”这个女人一看就是来者不善。

蝶儿见状却是苦笑一声,“别担心,我不会杀了你,我若是杀了你,他不就能在地底下见到你了吗?我才不会这样做。”

岚晴最终还是决定跟那蝶儿一起走了。

二人走到一处没有人的地方,岚晴这才开口道:“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我知道你是当年的那个萤公主。”看到岚晴脸上惊讶的表情,蝶儿又是一笑,“很惊讶是吗?其实不止我知道,他也知道。可是你知道他做了什么吗?他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那个老皇帝可还活着,如果当时他把这件事说出去的话,司空澈就不可能当上皇帝,但是他为了你却把这消息给压了下来,不许我们任何人说出去。你要知道扳倒司空澈这件事对他来说有多重要,他为了你到底付出了什么,如果当初他把这消息放出去,司空澈就不会坐上皇位,而他也很有可能就不用死了。而他,因为你而放弃了。”

“还有,你知道你原来住了很多年的那个宅子,最后是被谁给买走了吗?”蝶儿看了一眼岚晴的表情,继续道:“没错,就是他。”

“他随身带着的有一方绣帕,我想那应该是你的,他很珍视,一直都是贴身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