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深冬,天相坐在门口的小凳上看着外面飘飞的大雪,一坐就是一天。

冬天的夜总是来临的这般快,还未等天相想明白自己的疑惑,天已经黑了。他站起身,回到店里,闷闷不乐道:“阿郎哥,你上次不是说师父快回来了吗?如今都过去三个多月了,他依然杳无音讯,我实在是,实在是???”后面的话终究没有说出口。

店主阿郎嘿嘿笑了两声,并不答话,反而从后厨端出几碗白饭,几碟咸菜,放到桌上,冷冷道:“今日等不到,还有明日,明日等不到,还有后日,你总有等到的一天,急什么,快吃。”

天相听了,瞪他一眼,心里更加憋闷,最终还是端起碗来,毫无意识的扒拉着碗中的饭粒,思绪不知又飘到哪里去了。

店主看了一眼,叹了口气,端起一碗刚做好的,香兮兮的汤,十分小心的到后院寻自己的情郎阿牛去了。

天相吃了两碗饭,便再也吃不下了,他从柜台上取过一个托盘,正要把剩饭剩菜装进去送到后厨,忽听耳边有人唤道:“天相。”声音温润,语气亲切。

天相不可置信的看着门口,唯恐自己听错了。

果然,门口正站着一身白衣的罗玄,罗玄身后跟着一身黄衣的罗玉洁。

天相看到师父,激动的跑到他身边:“师父——你???”最后的话竟惊动的说不出来了。

罗玄淡淡一笑,轻轻往店里走去,他在一张空桌子前坐下,这才温声道:“天相,这一段时间辛苦你啦。哦,还有饭吗?”

天相激动的点点头:“有的,有的,师父你稍等。”他顾不上询问罗玉洁的事情,匆匆往后厨跑去。

罗玄看了淡淡一笑,这才看向自己的‘女儿’:“你坐吧,今天再次歇息一晚,明天就跟我回哀牢山。”

罗玉洁乖巧的坐下,不敢乱动半分。

罗玄看着她拘谨的样子,微微一笑:“你不必如此拘束,我既然是你的父亲,以后当然会好好教导你。”他说了这一句,忽又想起什么,盯着她问道:“你如今多大啦?平日里你师父让你和你姐姐学《女戒》了吗?”

“那是什么东西?是一门很高深的秘笈吗?哦,我今年已经十六啦。”罗冰清十分惊讶。

罗玄听了这句哭笑不得。最后叹了口气:“你如今已过及笄之年,看你的师父也没怎么好好教导你,以后我会好好管教你的。”

罗冰清还是没明白自己错哪里了,但她不敢再问,唯恐这个‘父亲’大发脾气,只好乖乖的坐着。

正在两个人都沉默的时候,天相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过来,他一边往桌上摆东西,一边满是歉然:“师父,如今已是深冬,后厨也没什么好菜,只有几碗白饭和一些咸菜,我就做了一个葱炒蛋,您和这位姑娘讲究着吃吧。”

罗玄轻轻一笑:“天相,你在哀牢山跟随我多年,早就知道我的性子,‘随遇而安’四个字,岂会忘了?”他安慰了弟子,又看了一眼女儿,这才装作若无其事道:“天相,这是茜茜,你还记得吗?”

天相大吃一惊,他指着罗玉洁:“你,你,师父,她,她真的是你和小凤的???”

罗玄点点头,沉声道:“以后,你就唤她师妹吧。”

罗玉洁听了忙站起身,恭恭敬敬的唤了一声:“师兄。”

天相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他偷偷打量了这个黄衫女子一眼,忽然发现她长的三分像师父,七分像小凤,只是性格显得很是乖巧,眼神狡黠,颇有当年小凤刚上哀牢山的样子。他想到小凤,马上看向师父:“师父,那小凤她???”

罗玄嚼完嘴里的饭粒,轻轻咽了下去,这才淡淡道:“她带走了萱萱,现在应该到了自己的地方。”

天相更加讶然:“那萱萱也???”

罗玄看了弟子一眼,点点头,表示默认。

罗玉洁乖巧的坐在一旁,并不插话,偶尔听着他们说的话,心里暗自思量。

一夜无话,第二日,罗玄带着女儿和弟子离开了这个钱塘江边的小村子,回到了哀牢山。

此时哀牢山上,雪落纷纷,寒风浩浩。

罗玄看了一眼书房上的门匾‘乘风气骑日月游四海’,暗叹一声,回头对弟子道:“天相,你给她收拾一件房间。”说完之后便去了坐忘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