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好核见阿殷久久没有吭声,又道:“要不我们装作不知情把人给赶走了?”

范好核也是知道的,永平里的人都知道,月茗县主仰慕自家表哥多年了。这事儿办坏了,还有侯爷在后面撑着,所以范好核说起来才有恃无恐。

此时,阿殷忽然道:“不必。”

她思考着,又过了一会,道:“先不必搭理,她们于我有用,你先去办茶肆的事情,另外近来留心永平有什么人家喜爱核雕,三日之内把名单列给我。”

“是。”

李蓉最近有点郁结,明明穆阳侯就在穆阳候府里,可她每次过去找未来妯娌谈谈心,未来婆婆聊聊天时,都没见到穆阳侯。有时候就差一墙之隔,还是没见到穆阳侯的人。

不过李蓉发现了一事。

沈夫人在穆阳候府里权威不重,穆阳候不听她的,有时候尽管是表面功夫,可做得一点儿也不走心。李蓉记下这一点,准备以后不用这么辛苦地去讨好婆婆。

只不过现在人还未嫁进去,到底还是得做这些场面功夫。

说不定以后嫁进去了,还会因为她这个新儿媳而拉近母子俩的感情,到时候她便等于立了个功劳,在穆阳候府里的地位就更加牢不可破。她知道有些贵女暗地里笑她傻,穆阳候府不近女色,嫁进去不就跟当尼姑一样么?李蓉想得通透,穆阳候府不近女色,以后定也不会在外拈花惹草,且有皇帝的束缚在,就算是通房也起码是三品官员之女以上的。她在李家是嫡女,只不过是幺女,李家所有风头都在嫡长女上,要想比姐姐嫁得好,穆阳侯也是最好的人选,且不说嫁了穆阳侯,玉成公主和月茗县主心里得有多羡慕。

每回李蓉响起她们两人的羡慕,便觉得穆阳侯的冷淡不是多大的事儿。

不过穆阳侯这般冷淡,李蓉心里头到底是有点伤感,论相貌她长得不差,家世也好,怎么穆阳侯就不多看自己一眼呢?

马车里的李蓉有几分惆怅。

忽然,马车外的桃敏小声地道:“蓉姑娘,又见到张六郎了。”

李蓉眉头微皱,好一会才道:“罢了,让他跟着。”她最近不知怎么了,约摸是月老庙求的姻缘灵过头了,身边总出现几位家世不错的好郎君,且看起来对她颇有好感,若非她有穆阳侯这桩姻缘,恐怕也会三分心动。毕竟是个女孩儿,能得到一众郎君的好感,不也证明她是个风华正茂貌美如花的姑娘么?哪像穆阳侯,都不怎么瞧她!

桃敏说:“蓉姑娘,玉成公主的马车刚刚经过了。”

听到“玉成公主”四字,李蓉的心登时又从张六郎身上回了来。若她嫁给了张六郎,哪能在玉成公主面前呈威风?遂道:“走快些,摆脱他。”

“是。”

今日李蓉可是去赴茶话会的。

永平贵女多,茶话会也多,往往这家举办了,另外一家也跟着举办,尤其是像她们这种有头有脸的贵女,茶话会更是家常便饭的事情。

正好今日玉成公主和月茗县主也去了,她在穆阳侯那儿受的委屈可以往她们身上分一些。

瞧见她们俩故作平淡的面容,李蓉就打心底舒爽。

与人争,其乐无穷也。

她在恭城遇险,后又被穆阳侯的人护送回来,这一点在茶话会上定能成谈资。她已经能预料到茶话会上自己成为众星捧月的场景了!

然而,到了茶话会上。

李蓉却有点懵了。

她不过少参加了几次,怎么就跟不上话题了?她们口中的女核雕技者是何人?什么万金难得的宅邸?

见到李蓉这般模样,玉成公主与月茗县主互望了一眼,各自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玉成公主与月茗县主两人早已商量好了。

今日李蓉过来,必少不得明里暗里地说穆阳侯的事。在永平,三人想入主穆阳候府的心思大家都知道。今日两人又岂会任由李蓉白白打脸。她想要踩着她们众星捧月,想得美。

正好没摸清那一位女核雕技者的门路,让一众贵女得知,起了好奇心,自然有冒失愚笨的替她们探路。

能从那位富商手里买下宅邸,还能避开她们的耳目,在偌大的永平里没有倚仗?呵,半个字也不信。她们倒是要看看那位女核雕技者背后究竟是何方人物。

李蓉问:“什么核雕技者?”

打从在恭城遇上殷氏,李蓉便不太喜欢核雕技者,尤其是女的。在她印象中,女核雕技者应该是灰头土脸,因为生得丑没有好人家要才会去学核雕,正经人家的姑娘家又哪会抛头露脸?可是见到殷氏后,李蓉下意识地嗅到了一丝危机。

不过幸好殷氏尚在绥州,她回来永平了,那一回在恭城的憋屈也无人得知。

回答李蓉的是月茗县主身边的一位贵女:“你知道东雀街有一座宅邸吧?里头也栽了桃花林,比皓月山庄的桃花还要好看。”

李蓉本是没什么印象的,可一听与皓月山庄相比,登时就想起来了。

不就是玉成和月茗争着想要的宅邸么?但屋主执拗得很,谁也不肯卖。李蓉晓得后还悄悄地遣人去问了,岂料最后吃了闭门羹。为了此事,李蓉恼了好一阵子的,后来想到玉成和月茗也没得手,心里的气才舒畅了。

她微微颔首,问道:“宅邸被人买了?”

那贵女道:“正是我们先前所说的女核雕技者。”

李蓉惊讶极了,似是想到什么,她问:“难不成跟那位容昭仪有什么关联?”如今是众所皆知,宫里的女核雕师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摇身一变成了宫里的娘娘。

一直没吭声的月茗县主说:“哦,倒是有些关联。”

李蓉见是月茗开口,倒也不愿追问,抿着唇不说话,自顾自地喝茶。其余贵女早习惯她们三人之间的明争暗斗,平日里与李蓉要好的贵女出来打圆场,说道:“都是出自上官家,那女核雕技者姓殷。”

听到“姓殷”两字,李蓉面色微变。

上官家姓殷的核雕技者,除了那一个人还有谁?

玉成公主道:“蓉妹妹面色怎地如此难看?莫非你识得不成?”

李蓉自不会说出在恭城时发生的事情,若说出来了她的脸面往哪儿搁?忽然间,李蓉转眼一想,又冒出了个新念头。她在殷氏面前受了憋屈,当时顾及穆阳侯在,为了维持形象才没发作。现在可不同了,这里是永平,且还有玉成公主和月茗县主在,怎么着也得让她们尝试下她当初在恭城时的滋味。到时候不用她出手,那两位自然就会动手。

管她背后是什么人呢,横竖不是她自己动手。

思及此,李蓉道:“公主说笑了,我怎么可能认得核雕技者?我只是有了一法子,公主与县主不都好奇那位核雕技者的来头么?想知道她有什么门路么?这不简单?改日哪家贵女开茶话会的时候,把她也邀请过去便得了。到时候人来了,想问什么便问什么。”

此话一出,月茗县主冷笑一声。

“你说得倒是好,你开茶话会你邀请得了。我们什么身份,她什么身份,区区一核雕技者哪里有资格参加我们的茶话会?若参加了,还不是让人看笑话?”

月茗县主的话说得有道理。

她们这群贵女,能参加茶话会的有头有脸的,去邀请一个没有家世的核雕技者,传出去了岂不是大笑话?时下是重核雕技者,但当真能称得上金贵的也只有被皇帝册封为核雕师的几人。上官家有殊荣,可他家出来的核雕技者也不过是靠手艺为生的,与她们这些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贵女哪能相比?

李蓉也不恼,慢悠悠地说:“我不过是提个建议罢了,众位姐妹不喜便算了。横竖也不过是一座宅邸,以前得不到现在也得不到,没什么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