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凉军占领剑阁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就传到了刘焉的耳朵里。

成都,一座富丽堂皇的府邸内,刘焉一脸病态地躺在一张华丽的榻上,面容清癯,脸色惨白,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

早在兴平元年的时候,身在朝中的长子刘范和次子刘诞与马腾策划进攻长安,但密谋败露,逃往槐里,马腾兵败,退还凉州,刘范不久被李傕所杀,刘诞亦被抓获处死。

后来,庞羲送刘璋及其孙辈入蜀避祸,那时绵竹发生大火,将他的城府焚烧,所造车乘也被烧得一干二净,四周民房亦受其害,他不得已迁州治到成都,因为伤心死去的两个儿子,又担忧灾祸,不久便发背疮,此时已经卧病在床数月了。

“贤佑,恐怕我命不久矣,你本为东州士林,但却一心一意的帮我,希望你日后能像帮我一样帮助季玉!”

刘焉躺了许久,浑身都觉得酸痛,他想要翻一下身子,让自己能获得更舒适的位置,可是身体刚刚扭动,身后的背疮就一阵撕裂,疼得他似乎快要昏厥,无奈之下,只能扭头对着跪在榻前的赵韪吩咐道。

赵韪急忙叩〖,首道:“主公啊,你还是慢慢养病吧,一定会好起来的!”

刘焉摆了摆手,摇头苦笑:“先帝在的时候,内乱不断,我上书先帝,认为刺史权利太轻,又不能废除刺史制度,但也不能要给庸碌之人,否则动辄就会增加暴乱,所以我建议改置牧伯,镇安方夏,清选重臣。以居其任!”

说道这里,刘焉又重重地咳嗽了几下,气若游虚的说:“此议尚未即行,益州刺史郗俭在政烦扰,谣言远闻,而并州刺史张懿、凉州刺史耿鄙并为寇贼所害。故此我的建议得以采纳,先帝封我为监军使者,领益州牧,太仆黄琬为豫州牧,宗正刘虞为幽州牧,皆以本秩居职,那时你就跟着我了,除了庞公,我最信任的就剩下你了!”

赵韪默然。他当初之所以跟随刘焉入蜀,那是为了欲图进行政治投资,君臣共事多年,他也达到了最初的目的,至于效忠刘氏,他并没有这个想法。

他心中虽然这么想,但嘴上却说:“主公放心,三公子温仁。韪一定保其做益州之主!”

刘璋看似温仁,实则孱弱。正好可以为他所控制,以便获得更多的东西。

“如此,我便放心了!”刘焉会心一笑,然后阖上双目,陷入沉思。

赵韪动了动身子,低头掩饰住脸色的笑意。故作哀痛的说:“主公,您为何不把公子托付给庞公,你们两个明理是上君臣,暗里却是亲家,三公子的妻子也是他的女儿。有了这一层关系……”

“哼!”还没等赵韪把话说完,刘焉就发出一声冷哼,打断了他的话,尖酸刻薄的说:“当初我是为了稳住东州士林,这才让季玉取了他的女儿,他的确帮了我不少,但他始终是东州士族,我信不过!”

“好了,我乏了,你下去吧,至于剑阁的事就让张任去做,对于他我还是比较放心的!”

刘焉睁开眼睛,见到赵韪一副欲言欲止的模样,开口询问道:“你还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赵韪踌躇了一下,趋前压低了嗓子,像是吞下一枚火炭:“主公......就在你病重的这段时间里,张任他们几个和庞羲走得比较近,我看他们似有图谋,如果让张任单独去收复剑阁,恐怕会有闪失!”

“哦?”刘焉眉头拧成了一块,厉声询问:“你说得是真的?”

赵韪冲着刘焉点了点头,一脸笃定的样子。

“枉我对他们如此信任,贤佑,依你之见,我该如何做?”,刘焉眯着眼睛,语气中充满着冷意,脸上的肌肉在愤怒地颤抖着,眼睛里迸出火般凌厉的目光。

“我有部将庞乐、李异,可让他们做张任的副将,监视张任的一举一动!”

“就按你说得做!”

赵韪心中窃喜,想不到刘焉病得越来越糊涂,这种胡编乱造的话他也相信,他见到刘焉不再说话,当下起身告罪一声,徐徐地退出了刘焉的卧室,他走到房门的时候停顿了一下,扭头再次看向已经酣睡的刘焉,眼中写满了讽刺。

“出来吧!”在确定赵韪已经离开,刘焉忽然就睁开了双目,起身朝着内室喊了一声,与刚刚病恹恹的状态判若两人。

随着刘焉话音刚落,就见庞羲健步从内室走了出来,朝着刘焉拱手一拜:“庞羲参见主公!”

刘焉摆了摆手手,单刀直入,直奔主题:“你觉得他如何?”

“主强而尽心,主若而必反!”庞羲说得极为简洁,丝毫不拖泥带水。

这时刘焉忽然又躺回了矮榻,唇边露出一丝戏谑:“他还以为我病糊涂了呢,哼,跳梁小丑也敢在我面前卖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