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氏掀了掀眼皮道:“知道你们心疼你们大姐,可蘩姐儿原先在溪里耽搁得太久,天很快就要黑了,我快点炒好菜,你们赶紧挖了蚯蚓回家吃饭。别啰嗦,快去吧。”

方才胡氏一走近方采蘩就觉得老娘的神色有些不对劲,起先还以为是因为先前被于寡妇那般下了面子,加上自己又受了点小伤的缘故。可这会子她却感觉情况不大妙,十之*老娘是看到了原先自己和陆骥在一起,所以才会神色不对。

因为依照常规自己脚板受了伤,即便这伤不算什么,老娘也会心疼地让自己休息,可这会子她不但不怜惜自己,还有意支开弟弟妹妹,很明显是要和自己单独说话。

果然一进入灶屋,胡氏就开门见山地问:“蘩姐儿,你原先在溪里碰上了对面人家的大小子了吧。”果然,就知道被老娘给撞破了。被捉了现行,方采蘩不敢抵赖,赶紧老实承认:“是,那个,这不是原先大家闹得那么不愉快,他,呃,陆大郎他替他娘向咱们致歉来着。”

陆骥竟然为着先前的事情巴巴地找大闺女致歉!今日在雾云寺,陆骥救了自家闺女,然后于寡妇那恶婆娘撒泼发威的时候,陆骥也是站在自家这一边,为此还挨了贼婆娘的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那小子凭什么对自家那么好呢?胡氏盯着闺女白嫩精致的脸蛋,眼神忽然凌厉起来。

“蘩姐儿,你老实告诉娘,你原先和陆大郎在溪里都做了些什么?”方采蘩被老娘凛冽的眼神唬了一跳,这算什么,审问犯人呢!自己没干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吧,总不能因为一家子被于寡妇给赶出了门,我就连和陆大郎说两句话都不行了吧,人家好歹救了自己和妹子啊老娘。

方采蘩一边腹诽一边道:“做什么,就是我脚板受了伤,他帮我赶鸭子,还给我扯了车前草做药。”胡氏眉毛一竖:“他给你扯药就扯药,为什么你还要他给你提鞋子穿鞋子!”

就知道老娘瞧见了什么,不过还真是衰啊,好死不死地穿鞋那一幕就叫老娘给撞见了。方采蘩暗自叫苦,脸上却摆出不大在意的样子道:“那不是我脚疼,再不敢打赤脚走了,人家陆大郎就好心地帮我提来了鞋子穿上。”

好心,陆骥那小子明明在打她的主意,她竟然还说人家是好心!这个蠢丫头,做买卖算账什么的倒是精明无比,可在男女感情上头却愚钝如斯!嘿,也难怪,闺女再精明也只有十三岁,可陆家那小子却十六了,整整比自家闺女大三岁呢!

胡氏气的肝疼,咬牙道:“你可是姑娘家,让一个少年郎给你穿鞋子成何体统!你不知道我当时看到那小子握着你的脚给你穿鞋子的时候,差点没气晕过去!你只是脚板受了伤,又不是伤着了手,怎么就要他给你穿鞋子了!”

方采蘩脸一红,内心有些羞臊,脸上却继续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我,哎呀,那时候谁会想那么多,陆大郎也是想帮我,又没谁看到,多大点事啊,娘何必那么生气。”

多大点事,这丫头竟然这般轻描淡写地,胡氏差点没吐血,一指头戳在闺女头上,狠声道:“蘩姐儿,别忘记你爹如今可是正四品的知府老爷,你若是养在他身边可是地地道道的官家小姐。堂堂知府家的小姐,让一个乡野小子握着脚穿鞋子,传出去你的名声就完了,连你爹都要受人诟病,你知不知道!”

方采蘩缩了缩脖子,小声辩解道:“可我爹还活着且是知府老爷,和锦没人知道啊。再说这事不会传出去的,陆大郎性子木讷且人品极好,他是绝对不会乱说嘴的,这一点娘大可放心。”

闺女竟然这般信任陆家大小子,那小子对闺女又这般上心,胡氏悚然心惊,一把握住闺女的手,厉声道:“蘩姐儿,你,你是不是喜欢上了陆骥那小子,一心想嫁他?你可别犯糊涂,虽然陆骥那小子模样人品瞧着都不错,可他箩筐大的字不识几个,更可怕的是有于寡妇那样一个蛮横不讲理的娘……”

这具身子才十三岁,搁在前世刚进入初中,老娘居然和自己说什么嫁人,方采蘩简直要暴走了,涨红着脸一把甩开胡氏的手,怒道:“娘胡说什么!有你这样做娘的嘛,我才多大你就喜欢谁啊嫁给谁啊的乱说一气!人家陆大郎见我受了伤好心帮我一把,你就七想八想地说了那么一大通,传出去非叫人笑掉大牙不可!”

闺女自来性子温和,此番却这般暴躁地顶撞自己。胡氏先是发愣,跟着又大松了一口气。瞧这孩子这羞愤的模样,该是没察觉到对门人家大小子的那点心思,更没对那小子动心。好好,太好了!

闺女眼下没对陆骥动心,可两家这么隔一条小溪面对面地住着,时不时地照面,长此以往,保不准往后不动心。方修文没碰过那贱人,又似乎诚心复合,自己为了几个孩子的前程,也该答应他。

蘩姐儿这样的品貌,该配个斯文有教养且肯上进的夫婿方不至于辱没了她。只是老牛头带去书信也有那么些日子了,怎么还没见回音呢?

胡氏炒菜的时候就顾着想心思,结果茄子被她炒糊了不算,还忘记放盐了,弄得方志远边吃边嘀咕:“娘炒菜就是没大姐炒的好吃。”